关灯
护眼
字体:

东陵色(52)

作者: 秣陵约 阅读记录

“你知道他老家是什么地方吗?”云殊问。

鸡蛋黄抱着手,狐疑地看着云殊:“你不会想去找吧?”

云殊点了点头。

鸡蛋黄啧了一声,叹一句:“王狗子太作了!这样好的弟弟在家还到处乱跑,乱跑他个鬼哦!”

云殊微微抽了抽嘴角,以示回应。

云殊赶了半个月的路,本想着让鸡蛋黄告诉他士卿的老家,自己好继续走,可鸡蛋黄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休息几日,看着云殊弱不禁风的样子,鸡蛋黄真的怕他再赶下去会死在路上,客死异乡就什么都别想了。

任凭云殊怎么问,他都只说忘记了,云殊知道他记得,只是不愿说,一直吵着让自己在他家住,也是为自己好,便安安单单在鸡蛋黄家住了三日,黄婶儿到也没有冷言冷语,估计是鸡蛋黄打过招呼了,又或者是黄婶儿也知道,此前都是士卿偷鸡蛋,云殊可是乖孩子。

第三日,鸡蛋黄终于耐不住云殊缠,告诉他士卿是从一个叫千石坳的地方来的,是在南水城的东面,云殊笑嘻嘻地道了谢,收拾了行装就要出门,鸡蛋黄从开口告知他地名开始,他就没打算再留云殊。

没想到临走的时候黄婶竟给云殊塞了一包鸡蛋,说都是煮好了的,路上磕不坏。云殊瞧着黄婶,眼中似乎闪着点点晶莹,深深拜了拜,鸡蛋黄送了他一里又一里,终是让云殊赶了回去。他让云殊保证好癞给他个信,云殊应下,他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不见了鸡蛋黄,云殊一路往东,碰到岔路不敢随意走,只在路口问人,直到问道确切消息,才会行往下一站,也有走过错路,入了深山,直到无路可走,又退了回来。磕磕绊绊地终于找到了千石坳。

千石坳地如其名,在山坳里,山上裸露着片片石块,植被不多,远远看着有些荒凉,坳里没多少户人家,且似乎都是些老人,老人们说年轻人都出去营生了过年才回。

云殊见人便问知不知道王大的家,老人们许是耳聋,或者年纪大了不记事,都接连摆手,云殊才想起当时士卿还小,这些近花甲之人还是没放心上的。

对了,新竹姨!

一问一个准,新竹丫头老人们可都是记得的,只是说起都是唏嘘,年纪轻轻的就丧了性命,连着那狗娃子也不见了踪影,云殊知道他们说的狗娃子是士卿。

说起新竹和士卿,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新竹一生未嫁,士卿是奶娃娃的时候,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新竹捡到的,听说是不知道谁丢在她家门口的,新竹的家在半山腰,平日里大家都不怎么往山上去,加上士卿哭闹不止,大家都说士卿是山里的山精妖怪来的。

后来随着士卿长大,村里但凡是孩子惹祸的总有士卿,以大欺小,坑蒙拐骗的多少都做过,更加佐证了大家的猜测,大人们都不让自己家的孩子跟士卿玩,士卿就变得更加调皮捣蛋了,新竹也管不住他,后来新竹采菌菇的时候跌落了山崖,士卿便也就远走他方,没了音讯。

很显然士卿也没有回来。其实路上的时候云殊也在想士卿没回,只不过自己在家也是干等,既然知道了他的老家就过来看看,他此前说新竹姨对他很好,回来替他拜祭下表表孝心总也是好的。

村里来了人,老人们都向千年没开过口终于遇到了说话的人一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跟云殊聊天,云殊依旧温和,陪着老人们聊到了傍晚,老人们还管了他一顿饭,这个塞地瓜,那个塞馒头的。

天再暗下去,不好上山,云殊跟老人们作了别,老人们本想留他在山下,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有强留,给他准备了火石,蜡烛类的让他带上山。

新竹姨的屋子是石头堆砌,除了长了些青苔杂草之外,从外头看着倒也算得牢固。云殊到的时候太阳正好落了山,借着余晖还能看清这个屋内场景。

石头围成的院墙,只围着一间屋子,院中长满了杂草,一旁的角落有个木棚的模样,没有门倒有灶台的模样,虽然已经坍塌,估计原来是用来做厨房的。石头房中空空如也,只有两张床,一张只剩下了一块开裂斑驳的木板,倒像是后来多了人加出来的,该是给士卿的,一张泥砖搭起来的床,该是新竹姨睡的。

好在石屋沿溪而建,云殊赶紧趁着最后的亮光搜罗了好些干树枝和干草,又四处翻找了一遍,找到一口破瓦罐,裂口很锋利,洗了瓦罐,又烧了水。

看着泥砖搭起来的床,担心自己一趟上去就要塌了,于是他整理了些干草铺在木板上,算是今夜容身之地。

他起了火堆,幽暗的火堆照着四面石壁,风吹动烛火,手捧起瓦罐里已经冷却了的水,望着火堆,石壁上摇摇晃晃云殊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