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色(62)
直到雨停,天色已晚,云殊也没有见到士卿,他抱着包袱,失魂落魄地往灵虚宫赶,待到灵虚宫门口,已是深夜,在踏上灵虚宫台阶的一瞬间,手搭上了门环,人也晕了过去。
云殊再睁开眼,已不知几时,自己回到了此前住过的屋子,一心正陪在自己身边。
“子同哥哥,你终于醒了!”他似乎有些激动,“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去告诉师父!”一心说着转身飞出了门。
云殊安奈不住喉中的干痒,猛咳了一阵,见一旁有水杯,喝的太急又是一阵猛咳,一瞬间素布背面开出了点点红梅。他……又吐血了。
此时正碰着一心和归胥子入屋,见床上光景,一心被吓得愣住了,流着泪问归胥他的子同哥哥会不会死?
归胥安慰了他几句,说子同哥哥吐出的是废血,吐出了血脉畅通,没事了,让他不要扰着他休息。一心当真,就乖乖出去了,临走还嘱咐云殊要听师父话,要好好休息。
云殊艰难得扯出笑意,点了点头。
归胥替他号脉。
“道长,我还有时日吧?”云殊问道。
“要好好调养,不可再乱来了……”归胥道。
云殊点了点头,压下口中的腥味。
“你好生休息……迟些我让一心给你送药来。”归胥道,似乎有些难言之情。
“道长,云殊又给你添麻烦了……多谢你了。”云殊扯着笑。
归胥此前告知云殊王府寻管事,是觉得这样能如了云殊的愿,没想到还换来这样的下场,总觉自己多少是害了云殊,如今他反过来道谢,让他心中的愧反倒有多添了一分。
归胥子正要起身,没想到一心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师父,子同哥哥,有个好看的官哥哥说要寻子同哥哥!”
一听是官哥哥,云殊毫无生气的脸上,即刻枯木逢春:“卿哥!”他掀了被子,连鞋子都未穿,直接往外跑,嘴里一直唤着:“卿哥!”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士卿,而是赵博明!
云殊止了脚步,喘着气:“明……明哥?你……怎么来了?”
赵博明见他一身单衣,还光着脚,脸色惨白,脸上压不住的怒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他,便往屋里走。云殊也没有挣扎,任他抱着回了床沿。
青檀扫了扫手,归胥牵着一心,三人出了屋子。
青檀说奉了公子命说要结缘,归胥便带他到天君大殿,青檀伸手便奉献了一根金条,说是多谢道长,多谢灵虚宫对云殊公子的照顾。
博明看着那一床的红梅,脸色十分不好,只抿着嘴不说话。
云殊从未见过他这样,屋中气氛尴尬,云殊微微一笑,试着唤博明:“明哥……”
“你莫要喊我,来了京都为何不寻我?你又为何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是为了士卿是不是?!”赵博明发怒了。
这事作为朋友,云殊是不占理,可在西棱,他们……赵博明也曾经对他做过那样的事,他着实也不知如何面对,此前以为此生不见,便是再见士卿也定然会在身边,奈何世事无常。
云殊讪讪一笑:“明哥,你别生气,我……我本打算办完事去寻你的,真的……”云殊不擅长打哈哈,赵博明看得出来,他正在哄这自己别那么生气。
博明稍稍敛了神色,深吸一口气:“子同……”
“明哥,你这一身官服……我就说你该留在京都的,一定能有一番作为!”他眼光灿灿看着博明这一身绯袍,腰间的银鱼袋,怪不得一心跑着喊官哥哥。
博明随意摊了摊手:“皆是兄长意愿,如今做了个四品小官,累得很,不若在西棱自在……”在京都,四品他还不愿。果真是赵博明。
正说话,门外一心敲门:“子同哥哥,药好了,师父说一定要按时吃的……”
云殊要起身,又被赵博明按了回去。
博明起身开了门,接过药碗,捏了捏一心的小脸,道了声:“谢谢小道长。找那个青檀哥哥要糖去!”
一心便如已经把那甜糖吃到了嘴里一般乐呵呵地跑开了。
博明端着药碗,要喂云殊,云殊却伸了手:“明哥,我自己来就可以。”博明却将药碗完美错开了云殊的手,紧闭着嘴,不悦地看着云殊。
云殊只得弱弱说道:“那就有劳明哥了。”
博明一勺一勺喂着云殊,云殊一勺一勺乖巧喝着,博明望着如兔子般温顺的云殊,突然开口:“子同,喊我文渊吧,还是你起的字。”
云殊真的不太适应这样暧昧的气氛,当时送他博文渊明,也是拍脑袋瞎想的,没想让他取来当字。
云殊喝下最后一口药,低下头,其实喊什么都是一样的,可能博明希望与他再亲近些,云殊弱弱道:“那……我喊你文渊哥哥”。也许是喊久了哥哥,直接喊字,他总归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