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此情待与东风约/爱奴(网络版)(3)+番外

未久,司行风语毕,抬首望向居袁修诚恳问道:“依此情势,居大人有何对策?”

“回王上,回侯爷,依臣之见,贵国田少山多,土质欠佳,石质较差,环邑皆高山以包谷为正粮,间有稻田种植,收获恒迟,贫民则以种薯为正务,最高之山惟种药材,近则遍植洋芋,穷民赖以为生。”居袁修寥寥数语,便将自己的观点阐述,也将白虎国最宜耕种的农作物道出,不愧是金碧皇朝的司农卿。

明亮的大殿之上,始终只能听见司行风与居袁修两人相互论谈之音,而榻上的西陵川在盯着司行风多时之后,美男不曾对己关注一眼,仍是专注着讨论之事,便顿觉无趣,不知在何时,竟昏昏沉沉地瞌上了眼。

司行风与居袁修论完相关事宜,便起身对沉睡中的西陵川叩了首,道:“启奏王上,明日早朝,微臣将于大殿之上再奏此事,具体事宜将交由稷官跟进。微臣告退。”

居袁修初遇此等事情,啼笑皆非,便随着司行风叩了首,轻声道了一句:“下臣告退。”

两人刚步出了殿门,殿之上,一声慵懒的声音微响。

很快地,一名小太监便追了出来,拦住了司行风,道:“侯爷,请留步。”

司行风顿住脚步,并未转身,淡漠地问道:“何事?”

“王上在殿内,请侯爷回去。”那小太监回道。

司行风紧握了下拳头,对居袁修抱以歉意,请他稍等片刻。

第三章 无动于衷

-->

再度回到殿中,西陵川已经从榻上起身,见着司行风,便眉开眼笑地道:“孤王好久没见着爱卿了,今日难得一见,爱卿竟是这般冷漠。”

“回王上,微臣每日早朝所立的位置是离王上最近的地方。”司行风沉着应道。

西陵川噗嗤笑了一声,半敞着衣衫,露出削瘦的胸膛,缓缓向司行风走来,在他的面前定住脚步,笑眯着眼,道:“爱卿越来越不风趣了,孤王不过是很想爱卿罢了。”

司行风双目微抬,对上西陵川含笑的凤眼,面无表情:“王上如今应多花些心思在农作之上,明日大殿之上,微臣会以告百官。”

“呵呵,行风啊行风,你当我之前真的睡着了么?”西陵川的大掌刚欲抚上司行风的脸庞,便被他避开。

“王上,若无他事,臣,告退。”司行风叩了首。

司行风方转身,西陵川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孤王真的很想你,否则,不会今日单独召见你与居袁修,大可按国法……”

司行风出声阻止:“微臣蒙王上恩宠。”说完,毫无犹豫地离开大殿。

“行风……”西陵川凝视着司行风的背景消失在殿门之外,笑眯着眼说,“好,那孤王便在初五那夜玉华殿上等你。”心情格外的好。

玉华殿!

但听这三个字,便让司行风的眉心一蹙,紧紧攥着的拳头之上,青筋暴露,随即便是没由来的一阵深恶痛绝。他想不通西陵川究竟想要做什么,究竟是想将他羞辱得更彻底,还是本身就是个变态。这一切,令他厌恶那大殿上的人,他更厌恶现在的自己。现下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任人宰割的柔弱书生,但,为了苟延残喘的生存,为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不仅舍弃了自尊,还舍弃了人的本性。

如果能在同一天将当年那些□他的禽兽们找到,他恨不能将他们全部抽筋剥皮拆骨,让他们生生世世永不超生;如果时间可以逆转,娘亲也不会病死;如果可以,他早已不用在这里忍受屈辱,他现下便弃了白虎国……只可惜,大仇一日未报,这份屈辱他终要背负一日 。

“侯爷心情不佳,有何心事?”从大殿出来,居袁修便注意到司行风的脸色阴郁,薄唇紧抿,于是出言询问。

“多谢居大人关心。”司行风很快恢复往常神色,正颜道,“明日朝堂之上,有劳居大人费心了。”

“客气。”对于司行风的淡漠,居袁修已有所适应,来到这里,一切自是公事公办,办完了便是该上何处便上何处。居袁修不禁莞尔轻笑,目光不由地向远处行走的两位宫女方向睇去。

倏然,他惊呼一声,“品姑娘!”

碍于此时正身在云虎城的王宫之内,司行风正立于身旁,他抑制住往长廊尽处追去的冲动,只能以目光追随那抹身影。很快的,曲迴的长廊就将那抹绿色身影遮住,徒留一丝令人惋叹的惆怅。

品姑娘?

司行风望了望那消失于回廊的两道粉衫倩影,再看看眼前惆怅若失的居袁修,若有所悟,轻扯了扯唇,道:“居大人与刚才那名宫女是旧识?”

居袁修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名宫女确实是昨日被他所救的女子,不曾想到那气质娴雅的女子竟是一名宫女。他莞尔:“只是一面之缘。”

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行,司行风都看得出听得出居袁修对刚才那名宫女有意,于是顺水推舟,“若是居大人喜欢,我便替居大人做主,请王上将此女赐予居大人。居大人待在我国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日子久了,一个难免会寂寞,有个人陪伴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居袁修抱手作揖,连忙拒绝:“真的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袁修此次前来贵国应以国事为重,让侯爷见笑了。”

“居大人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居大人尽管直说。请。”

“侯爷,请。”居袁修收回所有思绪,暗自呼了一口气,便随着司行风往为自己所布置的行馆步去,接下来将要在白虎国小住一段时间了。

冬春交替的季节,气候多变。前阵子刚下过的一场大雪,才放晴没几日,这夜又下起了绸缪的纷纷细雨。

屋外沙沙的风声,还有那雨滴落在屋檐上,滴落在树枝上,滴落在花蕊上,轻敲出哗哗声音,让品妤一时失了眠。

她只着了件中衣,走至窗台处,轻推开窗。

夜幕下,那雨帘细细密密,迷迷茫茫,隐约可见的模糊树影,那带有花朵的枝条印在窗棂之上,影影绰绰。

她抬眼望着屋檐下那滴滴答答流下来雨滴,宛若上天流淌在人间的清泪,唇边绽放一抹温馨的笑意,不顾夜寒风重,伸手接了数滴落下的晶莹而透亮的雨滴。那冰凉彻骨的寒冷,让她一时不知所措,惊慌地收回手,顿觉自己幼稚,莞尔轻笑,便关上了窗户。

立于书桌之前,她盯着那幅未完成的画,轻咬了咬唇。自上次在雪天打翻金色水粉之后,心中一直有所惋惜,也托了其他公公出宫办事之时代为探听,云虎城内除了聚墨轩,别家确实无存货,想来只能再等数月了。

带着丝丝不舍,她轻轻地将那幅睡莲图卷起收好。

仍是睡不着,她便执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胡乱地写起了诗句:“细雨湿衣未曾见,闲花满地听无声。”

渐渐地,才发觉得身子微凉,她呵了口气,搓了搓冰凉的双手,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前阵子受赏的暖炉,正如当初所想,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自己这种人能消受得起的,如今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起了身,刚想熄了烛火早些歇息,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找来?

她不禁轻蹙起眉,披了件外衣,方开了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夜风肆意地从门外钻进,虽是一阵清新略带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但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品妤姐……”一声急促而哀怨的声音,盖过了那从树枝上从花蕊上滚落下来的雨滴声。

“胭脂?”品妤愣愣地望着门外浑身湿透了的人儿,梨花带泪,不觉地又蹙了蹙眉。难得平静了一段日子,想来又是什么事要发生了。

“品妤姐……”胭脂再度开口,眼泪落地更凶了。

“出了何事?有话先进屋再说吧。”品妤拉了胭脂进屋,关上了门,便拿出一条干布递至她手中,示意她将还在滴在水珠的湿发及面庞擦净。

胭脂却推开了那干布,突然紧紧地抓住了品妤的手,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便向品妤袭来,宛如坠入无底的冰窖一样。这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让品妤猛然抽了手,正色道:“究竟出了何事?”

“品妤姐,你救救胭脂吧。胭脂不想死……”胭脂啜泣着。

“你先换了湿衣再说吧。”品妤一听那个死字,便断了胭脂的话,若是她不换了那身湿衣,在这春寒的天气里患了风寒,并不见得比死要好到哪里去。

品妤最讨厌提及的便是“死”这个字,人生短短不过数十年,是否有来生,活着的人永远都不知道,想活?何必提死。

胭脂忍着夜寒,哆嗦着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泪水忍不住地又往下落,失声哭道:“明日胭脂……便要去守玉华殿了……”

玉华殿?乍听“玉华殿”三个字,品妤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心中不免为胭脂多了一丝惋惜。

在这云虎城王宫之内,无人不知这玉华殿三个字的含义。历朝历代,后宫的妃子们挤破了头都只为在玉华殿中能伺奉上一两个时辰。而今,这三个字在宫女们的眼中却成了梦魇。自从数年前一位风华绝代男子的到来,这玉华殿便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承恩殿了。

每月初六的清晨,对于前夜值守在玉华殿的宫女来说,那清晨的阳光即便是再耀眼再夺目,也有可能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缕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