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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21)+番外

若王义宸抵死不从,便只得动手缉人,先绑起来,以唐鸿的身份接手军队再说了。

然而这一着凶险无比,王义宸手下定有亲军,他们未必愿听自己几人的。

李庆成睡到半夜,忽觉得有点不对劲,刹那惊醒后,窗外俱是凌厉北风呜呜地吹。“鹰哥?”

外间没有动静,空空荡荡。

李庆成仓促起身,摸了摸屏风后张慕的铺,冰冷坚硬,透风口内吹来冷风,他随手翻了翻褥子,翻出一枚硬邦邦的核,像个桃核。

李庆成莫名其妙,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见桃核还用红线穿着,挂了个吊坠。枕下还压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上书两个半字:我也……

显是不及斟酌完,先收着。

“方青余。”李庆成推门道。

对面柴房没声响,李庆成心内一凛,方青余也不在?逃跑了?于是张慕前去追缉?但看方青余白天那表现,又不太可能,放他走都死皮赖脸地跟着,怎会逃跑?

李庆成在屋内坐着,心思翻来倒去,光想着北疆参知那事。

天明时分,府外喧哗起来,又伴随大声哭喊。

李庆成奔出府外,唐鸿道:“怎么了?!”

李庆成示意稍安,城守殷烈策马狂奔而来,翻身下马便拜。

“征北军被困断坷山!参知大人率军攻入谷内,受暗箭所伤——”

李庆成心内打了个突,问道:“快起来,王参知现如何了?”

殷烈抱拳道:“不知,老参知派人传讯,该如何应对,还请唐公子示下!”

唐鸿道:“给我一队兵,我去接应!”

李庆成色变道:“不行!万一匈奴人此刻来偷袭,郎桓便麻烦了。”

唐鸿:“你那哑仆和方……新入麾的降将呢?”

李庆成沉吟不语,片刻后道:“你带上我们手头的所有人,分成十队,前往销骨河北岸巡逻,注意隐蔽,一旦发现有异动,马上回来报讯。”

唐鸿领命去了,李庆成道:“如果匈奴攻城,我们手上的兵能撑几天?”

殷烈与李庆成一路朝北门走,殷烈道:“至少七日,十天后若无军来援,才会沦陷。”

二人甫到城北门口,兵士匆匆往来,殷烈大声喝斥,将任务分派下去,李庆成又道:“加强巡逻,这几日全城戒备,参知大人的探报还没来?”

李庆成正要传探报仔细询问,忽见城一骑南来。

“报——”

那传讯兵满脸血污,策马冲进城内,惊魂未定,看着李庆成不住疾喘。

李庆成惊疑不定,殷烈马上反应过来,遣开身周兵士,只余城守,副将及城防寥寥将官。

“说。”李庆成的声音发着抖。

传讯兵道:“征北军……全军被俘,匈奴王阿律司说反六千人,与匈奴本队在……在断坷山佯战,参知大人中计入谷救援,遭前后夹击,我……郎桓北疆军折损三千余人……参知重伤。”

李庆成道:“几天能回援?”

传讯兵喘息道:“三天内回援。”

李庆成点了点头,传讯兵又道:“北疆军撤军时……参知大人……被伏兵暗算……中箭身亡。”

殷烈数将同时痛苦作吼,惨声大叫。

李庆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内滋味复杂至极。

传讯兵又道:“参知大人临死时……吩咐副将,将郎桓全城军民托与唐公子,请公子权衡利弊,尽力保得郎桓城周全。”

那时间李庆成心内转过无数个念头,既喜且悲,悲的是王参知此人本不相识,又是唐鸿家仆,然驻守北疆五十余年,最终还是死于沙场。念及自己来投,虽用的唐家遗孤名头,王义宸却丝毫不存芥蒂,更将百余士兵交给自己。如今马革裹尸,于这冰天雪地中壮烈捐躯,不枉男儿一生。

喜的则是,临死前他终于将郎桓交给了自己,昨夜思来想去,最棘手的问题赫然伴随王义宸之死,彻底解决了。

“主公,如今该怎么打算?”

一人清朗声音传来,正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方青余。

李庆成看了方青余一眼,不提昨夜擅出之事,反问道:“鹰哥呢?”

方青余淡淡道:“他以为你还在府里,入城后便回府去,我则猜你此刻多半在北门前。”

殷烈道:“现不是说闲话的时候,请公子示下。”

李庆成开口道:“我何德何能,堪当此任?”

殷烈道:“公子这是什么话?”

方青余笑了起来,李庆成道:“我量小才疏,只能回枫关送信。”

殷烈怒道:“参知临死前将全城军民托付于你,你便想推诿责任,一走了之?!”

“你说。”张慕冷漠的声音响起,依旧是背负大刀,站在北门外不远处,带着阵血腥味,袖旁的血结了层冰渣。

李庆成道:“你昨夜上何处去了!受伤了?!”

张慕摆手示意无妨,指指殷烈,意思正事要紧。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非是我不愿担当,我说的话,各位大人都愿听?”

殷烈道:“军令如山,为何不听!参知大人既临终委你任统帅,自当全城上下听命于你,与匈奴一战!”

李庆成道:“既是如此,便请各位大人多担待了,我这便下令。”

三名副将有的心存逃生之念,有的则不敢担当重任,生怕被朝廷追究,一致附和点头,目光俱望向李庆成。

殷烈抱拳道:“自将上下一心,听命于公子,抗击匈奴。”

孰料下一刻,李庆成的决策却是:“马上调集全城兵马,召回巡逻部队,两个时辰内启行,护送百姓撤回枫关。”

刹那间兵士们尽数喧哗,殷烈一时表情霎是激愤,李庆成续道:“由我留守郎桓,为百姓与将士们殿后,一人不入枫关,我便随城破而赴死。”

第15章 木芙蓉 …

李庆成道:“方青余,你派个人,去把唐鸿唤回来,再到城南督人起行,务必在两个时辰内让先行军离开郎桓,你负责全军上下安危,这块兵符给你。”

李庆成把兵符抛给方青余,后者笑了笑,没应答,揣了兵符转身就走。

张慕抬眼看了方青余,继而转向面前太子。

李庆成双手揣在袖内,不现喜怒,定定盯着张慕,许久后开口道:“说罢,昨夜做了什么,别再装聋作哑,否则我真会发火的。”

张慕眼中带着一丝温暖,抬手,以指节轻轻刮了刮李庆成的侧脸。

李庆成的声音发着抖:“你……把王义宸杀了?”

张慕转头看了一眼方青余远去的身影,忽道:“他刚回来,一口水没喝。”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把张慕推到墙边,低声道:“你干的还是方青余干的?!为什么不先问过我?”

张慕沉默,李庆成道:“说清楚,否则你陪着方青余去撤军,再不用来找我了。”

张慕缓缓开口:“我杀了他,那厮补了一箭。”

李庆成证实心中猜想,疲惫地靠在城墙上,张慕似拿不定主意,片刻后李庆成道:“以后不能擅自决断,知道么?”

唐鸿回来了,见主仆二人在城墙下相视无言,警觉问道:“怎么一路上都在收拾了?要撤军?”

李庆成斜斜倚着城墙,半晌后开口道:“唐鸿,你愿追随于我不?现给你两个选择。”

“一:这队兵都给你,你愿意走的话,随时可以离开郎桓,自去寻出路,为你父报仇。”

“二:从今天起,正式听令于我,而非大虞,不论我是谁或决策如何。”

唐鸿静了片刻,问:“为何这么说,你想做什么?”

李庆成道:“你的老家仆王义宸,因我一念之差,死在销骨河畔,三万征北军成了匈奴战俘,现在郎桓全城撤向枫关。”

唐鸿刹那脸色铁青:“你将王参知杀了?”

李庆成道:“是的,我下的命令,方青余与鹰哥联手杀了他。”

张慕先是一愕,继而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李庆成阻住,示意无需多说。

李庆成:“他曾追随你父,你若记此仇,不用再多说,带兵走人就是,王参知本是将这队人派给唐鸿,不是给我的。”

唐鸿道:“能告诉我为什么杀他么?”

李庆成摇头苦笑,这事长篇大论,如何解释?只得说道:“若你跟着我,以后自然晓得。”

唐鸿道:“我从小不识他,也……无甚感情,顶多从道义上觉得,杀一名忠于大虞国,守护北疆数十载的将领,觉得你……唉。”

李庆成点头道:“所以你得选,忠于我还是大虞。以后这样的情况说不定还会有很多。”

唐鸿一摆长戟,反手负到背后:“不用多说了,忠于你。现还要我做什么?一并吩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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