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鹰奴(28)+番外

方青余哂道:“你该换个人去,殷烈下得了手么,真有你的。”

李庆成说:“正料到他杀不下手,罢了,现无人能派出去,你们三个务必留在我身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希望他能多拖一会。”

张慕道:“拖到何时。”

李庆成说:“拖到匈奴来攻关,咱们再把匈奴击退,赶出塞外为止。”

方青余道:“只怕匈奴未必会在这段日子内来攻。”

李庆成沉默,唐鸿道:“若我是阿律司,便会按兵不动,等到朝廷派来议和使,明知必胜的仗,为何要打?”

李庆成道:“所以,这就是下一步计划,也是最棘手的,我要将枫关的守军,连着郎桓迁来的将士,一并派给你们,主动出兵。”

唐鸿道:“想让我们做什么。”

李庆成道:“绕开郎桓,沿销骨河北上,绕到比断坷山更北的峡谷内,袭击匈奴的村寨。”说着以墨笔画了几个圈:“这是王参知留下的,地图上的匈奴人村落,他们千人一村,族中老幼俱在过冬,各部中壮年男子跟随阿律司出征,你们带着九千骑兵出去把所有村落血洗一次,不管老幼妇孺,全部杀了。”

唐鸿道:“你会激怒阿律司!此刻枫关守备本就空虚!是想找死!”

李庆成笑了笑。

方青余道:“不错,正该如此,血仇一成,议和再无可能,纵是阿律司想议和,他手下来自匈奴各部的将士也不会愿意,几日后回援?”

李庆成道:“从断坷山至枫关有一百一十里路,急行军一日一夜足够,阿律司一定能猜到此时关内兵力薄弱,你们把该杀的杀干净,情报到阿律司处,他们再来攻打枫关,至少需要三天。第三天你们必须马不停蹄,回援枫关,若时间拿捏得准,正能赶上关门外前后夹击的一刻。”

“杀女人,老人,小孩。”李庆成抬头道:“下得了手?”

方青余漫不经心道:“没问题,这便去。”

唐鸿看着张慕的脸色,许久后张慕道:“我不去杀,但我也出兵。”

李庆成道:“去何处?”

张慕沉默。

李庆成无奈,问这闷葫芦的想法,实在是给自己找麻烦,他端详张慕眼色,忽地与他心意相通,诧道:“你想去断坷山,救出征北军的俘虏?”

张慕抬眼,眼神中带着释然之色,显是为这短短瞬间的心有灵犀而欣喜,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李庆成道:“随意,你可自行支配路线,但前提是保住自己性命,不可受半点伤,否则我可就只能自杀谢罪……不,我杀了唐鸿给你陪葬。”

唐鸿怒道:“这是什么道理!”

李庆成莞尔一笑,张慕目光温暖,认真一点头,便算回应了,躬身告退。

厅内唯剩唐鸿与李庆成两个少年。

李庆成眉毛一扬,唐鸿咽了下唾沫。

“想像你父亲一样成为名将。”李庆成认真地说:“不是空有一身武力便成的。”

“我知道。”唐鸿嘴唇动了动:“这就去。”

李庆成道:“今朝尸积如山,白骨盈野,正是为你铺出的一条旷世名将之路,来日史书纵有记,也当记得此刻下令,让你们杀百姓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唐将军。”

唐鸿重重叹了口气,一点头,前去领兵。

当夜,一片静谧中关门大开,马匹全上了禁嘶的铁辔头,火把林立,李庆成站在关口端起一碗水酒,唐鸿,方青余,张慕各着戎装,祭酒。

夤夜九千骑兵分为三队,离开枫关,余两千步兵轮值守关。

人全走了,李庆成在关楼高处睡了一夜,翌日起来却是纵马朝山上去,依足前几日规矩,亲自喂那雏鹰。

雏鹰精神好了许多,已能扑上五六尺高的岩石,在岩间疾飞来去,李庆成手指逗弄,再喂食时那海东青却不来了。

此刻,方青余朝北,唐鸿袭东,张慕却是最悍勇,拥三千铁骑直捣断坷山!

一日一夜间,方青余连扫销骨河北岸匈奴人十余村落,屠了近万千人,过境不久便惊动驻兵断坷山的匈奴王阿律司。

然而方青余借夜色掩护,一得手便退去,阿律司率军赶至时唯见焦黑村庄,族人曝尸荒野,方青余前脚一走,雪狼群便后脚赶至,啃食尸体。

唐鸿则突袭销骨河下游,无论男女老幼,猎户平民,一概斩杀,割下首级带走。

张慕则在黑夜中杀进断坷山,与绕道前来的方青余汇合,一路直袭而去,再转而横着碾过,将驻守山内,看守虞国征北军战俘的匈奴军杀得大溃。

阿律司同时接到来自各部与断坷山守军的信报,彻底成了被激怒的狂狼。

自前朝虞国太祖率军出关,平关外六城后便与匈奴诸部订立契约,不杀战俘,不屠无辜老幼。王义宸镇守北疆多年,从不曾发生虞军血洗匈奴村庄之事。

然而这次不知谁下的命令,阿律司只道虞军知难而退,回守枫关,只须待得开春朝廷议和使到,关内枫城便垂手可得。未料这不知谁下的命令,竟敢撕破前朝虞帝订的战约,主动搦战!

阿律司再坐不下去,当即纠集四万匈奴骑兵,分三路杀向枫关。

他要在枫关前与这狗胆包天的少年将军一战,以平息将士们的怒火。

那还远远不够,他要亲手夺下枫关!

李庆成站在雪地里,朝远处倨于岩石上的雏鹰吹了声口哨。

那雏鹰置之不理,昂首望向天际,鹰目锐利无匹。

李庆成迷茫抬头,只见天顶另一只通体雪白,翅沿靛青的雪鹰展翅飞来,纵声长唳,不禁心内一惊。

“那是你的父亲?”李庆成道。

雏鹰不解人言,朝天叫了数声,天上那只大的海东青翅膀一掠,斜斜扑来,李庆成马上退后,拔出腰间云舒剑,知道这扁毛畜生看似无害,真要致人死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大海东青却不落地,于高空一个盘旋,飞往西北。

李庆成着实有种说不出的疑惑,既回来了,为何不归巢?连子女亦不顾了?

雏鹰失望地鸣叫数声,李庆成道:“你父不要你了。”

雏鹰转过头,看着李庆成,似是明白其意。

李庆成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回想起第一次见这雏鹰时,张慕说过的话,海东青身为鹰中之王,猛禽类里从无天敌,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抓走了……他猛地回过神,大感不妙,转身上马朝山下驰去。

那雏鹰扑扇翅膀,勉强跟在奔马身后。

李庆成勒停,拨转马头,雏鹰飞来,缩在李庆成怀中。

“都起来!”李庆成吼道:“匈奴人到了!”

时值黄昏,离他的预估提前了整整六个时辰,一只海东青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那时所有轮值的步兵都被李庆成叫醒,一千人被遣向两侧峡谷,操纵滚木与火油,另一千人则架定弓箭,纷纷上了关墙。

一轮落日在地平线上渐渐沉降,雪原苍茫,白如荒海;夕阳带血,浑若鸡子。

“大人从何得知?”一名副将道。

李庆成道:“远处那只鹰,射得下来么?”

副将手搭凉棚眺望,只见雄鹰展翅飞向枫山山脚的丛林内。

“太远。”副将道。

李庆成跑向关楼西侧的大型钢弩,吩咐人将巨箭换掉,架上一根寻常钢箭,跪在弩后,斜目瞄准。

海东青在远处盘旋,李庆成松弩,远处雄鹰一声长唳,夕阳下鹰羽纷飞,显是被箭擦着了。

同一刻,李庆成怀中的小雏鹰发出悲伤的哀鸣,似得了感应。

树林内的匈奴军轰然现身,策奔马,持手弩朝枫关杀来!

关下呐喊声响,密集箭雨飞向高空,纷纷钉在关楼上,李庆成躬身躲避,沿路跑过,吼道:“都低头!”

副将大声道:“传令放滚木!”

李庆成道:“不用!只是先头部队!”

箭雨过了一轮又是一轮,守关将士躲在高墙上,惨叫声时不时响起,大部分终于躲在高墙掩护后,以弩孔朝外射箭。

李庆成换上战甲,以盾牌遮挡流箭,从最边处朝下眺望,见匈奴人纵马前来,手执强弩,冲至关下便朝高处放箭,继而双腿夹马腹,退出枫关强弩射程外。

“放箭都省着点!”李庆成道:“援军还得六个时辰才回来!”

枫关前第一次攻坚战开始,双方箭雨几乎从未中断,李庆成派人从城内调出妇孺,打着火把在关后拾箭,并知道这次激敌已奏效了。

现在唯一所求,便是方、唐、张三人全身而退,尽早回援。

枫关前的匈奴骑兵越来越多,入夜时已有近三千,当夜未时,关楼处守军折损近半,箭势渐疲,李庆成正怕扛不住,打算调用巨弩时,关外喊杀声停,忙奔上高楼,紧张地望着远处黑暗雪地。

若不是阿律司,便是己方回援,李庆成惊疑不定,直到那人声音响起,才松了口气。

方青余朗声道:“匈奴狗!出来认你们家中老小妻儿了——!”

上一篇:我和妲己抢男人 下一篇:放开那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