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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78)+番外

那时双方第一波势力交锋,匈奴人只知这处有股虞国军,却因十余头猎鹰在半空中被海东青与群鹰啄杀而不知敌方兵力多少,不敢贸然全军出动,只派出六队三千人撞上了唐思统帅的五百御林军!

“快走啊,陛下!”亭海生催促道:“许大人与唐将军在殿后!”

李效道:“你们都没有盔甲?!”

亭海生道:“御林军的盔甲都留在枫城了!只有鹰奴穿着皮甲,陛下穿的这套是许大人的!快走!”

李效深吸一口气,御林军竟是身无片甲,在与匈奴人以命换命地拖时间!

“报——”一传令兵吼道:“唐将军已击溃匈奴人先行军!马上随后跟上,请陛下快走!”

李效当即策马冲向草原。

一路边战边逃,御林军尸横遍野,击溃了三波敌军,最后的死期终于来了。

匈奴人已摸清虞军底细,敌方首领带着一万八千骑兵排山倒海地分队冲锋,要将虞国军全数击杀在草原上。

御林军久经训练,身着布袍,手持猎刀与长弓与敌方缠斗,箭囊空了便挥起长刀劈砍,敌我悬殊却越战越勇,然而唐思却知道这样下去终究是死路一条,不仅会全军覆没在这里,更会连李效也逃不掉。

唐思吼道:“许凌云——!”

许凌云拼死厮杀,动作越来越沉滞,头痛得随时会摔下马去,大喊道:“怎么!”

唐思在匈奴军中左劈右砍,一队匈奴骑兵冲上前来,御林军悍然发动了反冲锋,上百人发出决死呐喊撞了上去,唐思得片刻喘息之机,退出战阵外,喊道:“许凌云!你带着鹰队走!去追陛下!这里马上撑不住了!”

许凌云稍一沉吟,回喊道:“唐思!你朝北边跑!”

唐思满头鲜血,茫然点头。

许凌云道:“你分出六百兵,分六队,沿路去袭他们后方,逼他们回援!这六队人必须牺牲掉!你带着残兵朝西边走!引开追兵!抵达枫关就安全了!”

唐思道:“知道了!你快走!”

许凌云大喊道:“我已经派出一只鹰带着血布飞向枫城报信了!你沿途不要停!逃得多少算多少!我保护陛下从东线入关!”

唐思吼道:“你快走啊!”

许凌云猛吹鹰哨,唤回侍卫,毅然调转马头追着李效朝东面去。

片刻后唐思布置完兵力,御林军死剩不到一千人,分为七队散向平原。

天边一抹鱼肚白,枫阳谷外满地尸体,惨烈无比。

旭日初升时,许凌云终于追上了李效与亭海生。

“就剩你们了?”李效问。

许凌云答:“御林军全军殿后,唐思将军着我护送陛下取道东线进玉璧关。”

李效不住颤抖,怒喝道:“拿什么殿后!他们连盔甲都没有!穿着布袍去送死吗?!跟我回去!”

“陛下!”许凌云势如炸雷般一声大吼:“要回援,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李效喘息片刻,许凌云愤然道:“走啊!”

李效悲痛地闭上双眼,一骑引领二十侍卫与礼部侍郎亭海生,没入了枫山东线的山林。

初冬的第一场雪下了起来,气候转寒,行军三日后,终于争得片刻喘息,众骑绕过山谷,许凌云一头栽倒在地。

“许凌云!”李效下马,许凌云头昏脑胀,勉力将他推开,道:“没事……”

李效道:“亭海生去点校人数,在这里暂且休息,不能再前进了。”

冬天昼短夜长,天黑得极快,侍卫们放出各自的猎鹰,海东青在天顶盘旋,侦测敌情。

李效寻到个山洞,众人入内休息,侍卫升起一堆火,连日逃亡间没命奔波,总算缓得一口气。

许凌云道:“唐思如果命大,说不定能逃掉。”

李效对着篝火道:“怎么说。”

许凌云倚着洞壁喝了口水,将战术详细解释了次,李效缓缓点头。

亭海生道:“许大人,这火是不是该盖掉……”

许凌云道:“没关系,有鹰出去侦察。”

李效叹了口气,一时山洞内无话,只闻松枝燃烧时噼啪作响。

许凌云和李效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早知道这次真的不该出来。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无用,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效能逃出去,只要李效能顺利归朝,许凌云几乎可以预见匈奴人的下场——以李效的性格,必定会调集所有兵马,杀出玉璧关,与匈奴决一死战。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李庆成称帝的三年后,悍然集结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出关扫荡匈奴,一战杀掉了近二十万匈奴人,凡是看得见的村庄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焦土,凡是看得见的人都被砍下了脑袋。

仅仅过了两百年,这个顽强的民族又开始繁衍,向虞国复仇了。

“鹰队都活着罢。”李效的声音打断了许凌云的思考。

亭海生道:“回禀陛下,鹰队自许大人以下二十一人都在。”

李效松了口气。

海东青领着十八只黑鹰归来,在山洞外驻留。

“去枫城报信的鹰回来了吧。”许凌云在洞里道。

“虹辉是报信的,已经回来了。”一侍卫答道:“交战那会儿死了两只,不算鹰王还剩十八只。”

“谁的鹰死了。”许凌云问。

“我,疾风死了。”一人道。

“我,雷霆死了。”又一名侍卫道。

许凌云说:“蒙歌,孙皓承。”言毕起身,扶着洞壁朝外走去。

那两名侍卫一脸悲戚,单膝跪着,低下头。

许凌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肩膀,小声说:“辛苦了。”

两名侍卫模样还是少年郎,眼眶都是通红,鹰卫与鹰朝夕相伴,犹如生命中不可缺的一部分,死在北疆尸骨无存,令他们悲伤难抑,当即一起放声大哭。

李效想起数日前责罚许凌云,又把他们的鹰关进笼内,想必对鹰与鹰卫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在洞里听得心内颇不是滋味。

许凌云在洞外聚集了侍卫,小声说:“咱们鹰奴是为陛下活着的,疾风和雷霆也算死得其所,别太难过。这次回京之后,就把担子卸了,拿着银钱,回家陪爸妈,置几亩田产,娶个媳妇,过过好日子。”

那两名侍卫含泪点头,许凌云又叹了口气,道:“弟兄们别松懈,再过几天就到玉璧关了,都预备着吧,别在这里栽了跟斗。”

鹰队散入林间,许凌云回洞内去,李效隐约听见了哭声,却听不见许凌云说的话,沉声道:“鹰还会有的,回去以后孤着人去寻两只好鹰,给你队里补上。”

许凌云神色黯然:“谢陛下恩典,但陛下不知道鹰队的规矩,是张慕将军订下的。”

李效眉毛动了动,问:“什么规矩。”

许凌云答:“鹰在人在,鹰亡人去。从被挑选入鹰队的那一天起,充当预备役的每名侍卫成员便能领到一只未熬的雏鹰,鹰若熬死了,这名侍卫就再没有资格当鹰卫,直接打发回家去。”

“若是熬过了,这名侍卫就有了正式鹰卫的资格,从此与他的鹰一齐活着。直到他豢的鹰老死、病死,或者飞不动的那一天,鹰卫就算卸任了。”

李效道:“这规矩太也不通人情。”

许凌云笑了笑不答,李效道:“一只鹰能活多久?”

许凌云答:“三十年,也有历代天子提前钦点,让鹰卫卸职回家成亲,令他带着鹰走的。但无论如何,每个人一生只有一只鹰,却是注定了的,两百年间都是这般,陛下若想再给他们补一只……臣只怕他们感情上接受不了,待大家平安回到京师,多赏点钱,让蒙歌和孙皓承回家过点好日子就是恩典了。”

李效点了点头,说:“孤许你了。”

亭海生在一旁听着,有点欲言又止,许凌云看了他一眼,便知亭海生心内所想——这次就算有惊无险回到京师,会不会被砍头还另算呢。

朝臣们定会联名上书追究责任,太后与林皇后也不会任凭这事就揭过去了。唐思乃是数代将门,自大虞开国时便战功赫赫,唯一活下来的功臣,林懿没法处置他。

李效是皇帝,自然也不可能如何,顶多被太后责一顿,言官们挨个痛骂一番了事。

但秋猎之事,就算李效一力全揽下来,也总会有人被波及,鹰队侍卫们没有显赫家世,背后又无靠山,定是背黑锅的对象,到时候别说赏钱了,打成残废还是轻的,一个也逃不掉。

许凌云越想越头疼,只得不再多想,昏头昏脑地歇了一会,入夜时,海东青忽然一声低鸣。

鹰队所有人马上警觉动了起来。

许凌云从睡梦中惊醒,问:“怎么了?”

海东青烦躁地左右张望,许凌云跑出山洞外。

黄昏时的天空一片血红,十八只黑鹰林立,或踞岩上,或立树梢,纷纷张开翅膀,却不敢上天,仿佛感应到某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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