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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80)+番外

“陛下!”许凌云喊道。

“头儿——!”侍卫们焦急地大吼。

那是李效听见的最后两句话。

“陛下?”许凌云的声音发着抖。

李效胸口剧痛,咳了口血,睁开双眼。

许凌云喘着气:“陛下……忍着,撑住。”

李效翻手捂着肋下,勉力点头,他的肩前中了一箭,箭头从肩胛骨后穿了出来。许凌云道:“陛下,我拔箭了,我数一、二……”

李效艰难地说:“拔,少啰嗦。“

许凌云喘出的气都在颤抖,李效背后的箭镞已被折掉,许凌云一手揪着箭杆,另一手不受控制地痉挛。

李效抬起手掌,轻轻地摸到许凌云右手,温柔地与他十指相扣。

许凌云一咬牙,将箭杆拔出,李效闷哼一声,伤口喷出一道血箭,侍卫们马上冲上前,厚厚地倒上金疮药粉,又用布紧紧按着李效肩头的血洞。

血止住了,李效再次昏了过去。

“头儿。”一侍卫小声道:“追兵没了。”

他们所处之地已是绝山深处,天蒙蒙亮,黑鹰在天空巡逻了一圈,继而落下。

许凌云点了点头,把李效半身抱在怀里,摸他的头,摸他的耳朵,鼻子,脸上的红痕,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

当天下午,鹰队护送着李效进了绝山深处,又过数日,他们抵达绝山腹地,再朝前走,翻过两道山岭便是泣血泉。

这里深处山腹,已经安全了。

这数日李效疲惫沉睡,梦境中尽是没完没了的哭声,仿佛所有的侍卫都在大哭。

李效:“孤还……没死呢,哭什么?都别哭了……”

说完这句,哭声停了,李效又睡了过去。

三天后,一名侍卫吹响鹰哨,将躺在树下的李效惊醒。

许凌云单膝跪在几块石头前,打石取火。

“头儿!陛下醒了!”

许凌云忙弃了火石过来,摸李效的额头,又检视他的伤口,伤口已愈合了。

“孤不碍事。”李效道:“什么地方了?”

许凌云答:“绝山无名谷,再朝前走便是鹰巢岭。”

李效点了点头,问:“怎么样了?”

许凌云:“安全了。”

李效审视四周,见到处都是参天松柏,这处鲜有人迹,仍保存着千万年前的植被模样。

“人都在么?”李效问,并一手撑地想坐。

许凌云把李效扶起,让他背靠一棵松树坐好。

“有两位兄弟牺牲了。”许凌云答。

李效:“叫什么名字?”

许凌云哽咽道:“蒙歌和孙皓承,鹰死了的那俩小子,他俩自己不要命……拼着杀一个算一个……”

李效闭着眼,缓缓道:“回去给他们追封。”

许凌云嗯了声,侍卫们散在四周,三两成群,开始烤猎物。

李效:“海东青呢,没伤着罢。”

许凌云没有回答,李效道:“还在么?”

许凌云忍着眼泪道:“在。”

李效睁开眼说:“带来给孤看看,那夜它救了孤……孤给它赔个不是,不该将它关在笼子里。”

许凌云抹了把眼泪,转身端来一个布包,李效一手发着抖接过。

李效以手指将它解开,布包里裹着僵硬冰冷的海东青尸体,它的一只眼已被金雕啄掉了眼珠,腹部破开一道漆黑的口子。

“那匕首上淬了毒。”许凌云眼泪不住朝下掉,声音却十分平静:“一会儿就不行了。”

李效摸了摸许凌云的头,什么也没说,许凌云把包袱系好放着,双眼通红怔怔出神。

李效道:“陪我起来走走。”

李效换了自称,许凌云眉毛动了动,没说什么,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李效身形本高了许凌云一个头,躬着身,却不把重量压在他身上,两人缓缓走出林地。

这处暖和了不少,虽是冬季,林地内植被仍显得欣欣向荣,许凌云抬头道:“翻过前面的山,咱们就能进关内了,臣已经派出一只鹰去报信,明天休整完,咱们沿着路走,估计一天半以后能接上头。”

李效嗯了声。

淡淡的硫磺气味传来,许凌云在林间深处停下脚步,岩石簇拥之处有一眼冒着热气的温泉。

“孤想洗个澡。”李效疲惫道。

许凌云道:“陛下稍等,臣去唤亭大人来服侍。伤口不能沾了水。”

李效淡淡道:“不用了,就你罢。”

许凌云站了片刻,李效伤势本不太重,在一块大石上坐下,许凌云单膝跪地,给李效解靴子。

“鹰奴,以后你不用跪了。”李效忽道。

许凌云答:“鹰已经没了,不能唤鹰奴了。”

李效:“孤再给你补一只,这次是认真的……”话未完,李效忽然记起一事:寻常鹰容易找,许凌云的鹰可是海东青!

自成祖在位至今的两百年里,海东青就只有这一只,李效上哪去找?!

许凌云与李效都是心意相通,许凌云避过话头,说:“陛下让臣单膝跪着,臣就受宠若惊了。”

李效叹了口气:“那是成祖订的规矩。”

许凌云除了李效猎靴,又解开他的外袍,先前受伤拔箭后皮甲早已卸下,此刻解去外袍,现出李效贴身的血迹斑斑的单衣。

沿途汗水,血水混在一处,早已将李效的单衣染得脏透,许凌云将外袍叠好,便走到一边,背过身去站着。

李效先是一怔,不知许凌云其意何解,旋即记起他还记得那日之事,唯恐触了自己逆鳞,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措辞。

李效对男欢一道,心中还是有些排斥,听许凌云说书时便知李庆成与张慕,方青余之间旖旎往事,然而待得到了自己身上,却多少觉得不自在。

李效想了一会,学着某人的口吻道:“许爱卿,有什么委屈啊。”

许凌云:“……”

李效淡淡道:“孤大婚那会也是你给孤换的龙袍……”

许凌云:“那会儿不一样。”

李效:“孤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孤,先这么将就着罢。”

许凌云心中一动,便又过来,给李效脱了单衣,李效走到泉边,许凌云站在帝君身侧,单膝跪下,给李效扯下衬裤。

李效全\裸的古铜色身躯修长健美,肩背宽阔,手脚健壮,臀肌漂亮,当即走进温泉中,肩膀及胸膛露在水面上,出了口满足的长气。

“你也下来浸会。”李效吩咐道。

许凌云解开猎装,走进水里,昏昏沉沉地倚在岸边,脸颊被温泉水蒸得晕红。

李效与许凌云面对面地站在温泉里,连日大战,生死千钧一发,直至此时方喘得一口气。

许凌云将李效胸腹上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绷带在水中飘散,紫黑色的血蔓了出来。

李效:“过去的事,别再多想了。”

许凌云:“鹰和人一样,总会有生老病死的,臣明白。”

二人停了交谈,只余潺潺水声,许凌云以一块布小心地给李效清洗结痂的伤口。硫磺泉水有消毒功效,伤口洗过后泛起白色。许凌云的动作很轻,生怕触痛了李效。

“孤也给你洗洗。”李效说:“转过去。”

许凌云背对李效,背脊上满是累累伤痕,旧伤是李效曾经下令抽的,新伤则是逃亡时添的。

“你在想什么。”李效拿着布,从许凌云的脖颈上一路揩下来。

许凌云答:“想张慕成。”

李效:“张慕成也是鹰奴,你对成祖与张慕一事如何看。”

许凌云叹了口气,静了片刻答:“张慕自那夜宫变离开京师后,就依稀明白了对成祖的倾慕之情。”

李效缓缓道:“倾慕而不诉诸于口,可苦了他了。”

泉中十分安静,许凌云脸色绯红,感觉到李效手指在他背上的触感。李效终觉内心愧疚,是以借前朝之事向许凌云道歉。

许凌云也不道破,顺着话头道:“说了又能如何呢?人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张慕的感情在担任御前侍卫时便已暗生,却从未宣诸于人。直到那天护着成祖逃出京师,他才在一团迷雾中得到了一个倾慕的机会。”

李效淡淡道:“但最后成祖还是想起来了。”

许凌云道:“成祖忘却前尘时,张慕找到了自己的心意,成祖记起前事时,张慕又迷失了自己。本来得不到的东西,他得到了,而后又失去了,换了陛下,陛下会如何做?”

李效想了会:“他忘了自己还是个侍卫。”

许凌云苦笑,点头道:“无论他做过什么,地位有多重要,归根结底,最后也仅仅是个侍卫。他曾经一度忘了这点,执着地想要更多,陷在一团乱麻里出不来……”

李效说:“若是孤,便该回去当个侍卫,一切照旧。”

许凌云道:“他不懂,所以是个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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