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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116)

“快别说了,先躺着,待会大夫就来了。”

景璇又咳了几声,道:“哥,你瘦了,是不是璇儿的病拖累了你?”

“没的事,别胡思乱想。”

“哥,已经入夏了,还想待到乞巧节,璇儿怕是要撑不过了……”

“别瞎说。等你稍好了一些,我们就回京。我会请奏皇上,求他恩赐御医替你重新把脉。”

“哥,别再骗璇儿了……璇儿知道你为了明家……失去了太多了……别去求……”

“别担心,一会大夫就来了。你会好起来的。”景升紧捏着双拳,心中没由地烦燥,那阵琴声幽幽扬扬不断地飘进耳里,最终他抑制不住,冲着一名小丫头发了大火:“去叫她别再弹了!叫她不要再弹了!”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应了声,那个他口中叫着不让弹琴的人,正是上次掉进湖里之人,上次他也是发这么大火,这次又是发这么大火,连忙不敢再想,急匆匆地下去传话了。

这厢,美仁望着眼前这个在不停发颤的传话小丫头,听了她的话,不气不恼,但也没停下手中的琴,声调一转,便又是一个曲调。

那前来传话的小丫头脸色一阵苍白,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倏然,“锵”地一声,弦断了。

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半晌,美仁回首对侍书道:“陪我去看看四小姐的病情。”

老远地,便闻着景璇屋里飘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立在门外,美仁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进去,想了又想,便提着衣裙迈进了屋内。未进里屋,她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隔断之处,瞧见景升背着她,坐在床沿,正扶着景璇细心地喝着药,二人并未发觉她。

景璇却推开那碗药,道:“哥,我死了,你就没有负担了,别再回京城了,他找不到你的,你看你都没找到爹和三哥,你若逃了,他也定找不着你的……我好想爹和三哥……”

“乖,先把药喝了,喝完了好好休息,”景升回避着景璇的问题,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早就找到景承了,只不过景承决心四海为家,而爹也在不久前找着了,但爹那种样子……他不说出来,除了一个原因之外,另一个便是不想她的病情恶化。

“哥,没用的,过了今日还不知是否有明日……哥,你答应我,千万别回京城,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回京城?美仁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便僵住了。他要离开了?

景升一阵沉默,许久,方道:“璇儿,先把药喝了。”

景璇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药便推开了,道:“哥,还有,离那个女人远点吧,她会害死你的……她是来复仇的……”

这句让美仁捏紧了双拳,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事。

“快把药喝完,喝完你的病就好了。”

“哥,若是当年,我没有听到爹命人给你下毒,也许永远都只当你是我的好二哥……”景璇幽幽地说着,又咳了起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别说了,你好好躺下休息。”景升急忙断了她的话,便将将她扶躺下。

“不要!”景旋挣扎着,突然一把抱着景升,那张脸毫无预示地就这么贴了上去,以美仁所立的角度看来,任何人都能看出景璇在做什么,而景升的身体只是微动了一下。

他竟然敢让这个女人亲吻他?

她对他说过,他是她的,不许任何女人碰他,他却是拿她的话当耳旁风,竟然敢让这个女人亲吻他?男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男人的话永远都不可信。

紧攥着手头,美仁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出了门便疯狂地跑了起来,一不小心,却撞上前来找景升的陈珏,她怒吼了一声“滚开”,便猛地推开他,跑开了,弄得陈珏一脸的莫明其妙。

屋内,景璇使劲全身的力气将景升猛地推开,抱着被子啜泣:“为何?为何你可以那样动情地抱着她亲吻她,就算被人看见了,你也无动于衷?为何却连我这最后的一个心愿都那么吝啬施舍给我……咳咳咳……”说着,她激动地又咳了几声。

“璇儿……”景升无奈地轻唤一声,上前想要扶她,却被景璇避开了。

景璇抱着被子,满脸是泪:“哥,我真的好讨厌你,为何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这样当面无情的拒绝我……”

对于刚才景璇那种举动,他直觉便是别开了脸,只是让她的唇印在他的发丝上,正是这样的举动让景璇一时间失了控,虽然不乐意见着她的病情恶化下去,但他更做不到除了美仁之外,再去碰触另一个女子。

“这个还给你!”景璇将一张纸扔在景升的面前,背过了身。

景升不明所已,打开那张纸,脸色顿时黯了下来,那纸上正是他所题的一首诗,而那首诗正是美仁所作:“步摇金镶羞蛾敛,

染云腻鬟妆新颜,

绣罗斜遮启檀点,

纤手时掩笑拈靥。”

捏着纸的手在颤抖着,他哑着嗓子问道:“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出去……”景璇的情绪过于激动,剧烈地咳了起来,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景升焦虑万分,急忙抱起她,回首对着屋外咆哮着:“该死的,叫你们请个大夫,都请到哪去了!”

“大夫来了!”伴随着丫环的叫声,陈珏领着大夫进了屋。

未久,那位大夫便示意景升借一步说话。

“心藏脉,脉舍神,明小姐她心气久虚,病气集于胸,其脉象绵绵其去……”

“其去如弦断……”景升木纳地接了下去。

那大夫点了点头,道:“嗯,脉象绵绵其去如弦断,这是死征,已回天乏术。请恕老夫多言,明公子还是准备后事吧!这是药方,但愿还能为小姐多撑些时日。”

“……有劳。”

“告辞。”

陈珏与景升只是轻声说了几句,景升的脸色大变,低咒了一声。

方才是太过于烦燥,他才会叫下人去叫她别再弹那首曲子了,孰知,一向与景璇不和的她会跑来,据陈珏的说辞,她一定是见着那让人误会的一幕。他该庆幸,她之所以会那样气愤地跑开,是因为她有所知觉,他期待她会有这样的情绪很久了,但眼下的情形,他根本无法开心的起来,以她的性格,一定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发泄。

她倒底想怎样?写给她的诗为何会莫明其妙地到了景璇的手中,他不敢往下想,她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一拳打在桌上,他对陈珏道:“找人给我跟着她。”

说完,他沮丧地望着昏睡过去的景璇,心中说不出地悲凉。为何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太疏于她的想法了,她竟然也是这样的执着。

他真的只当她是他的妹妹,尽自己一切的可能去宠着这个唯一的妹妹,那个整天只知道跟在他身后叫着他“二哥”,满眼笑意盎然的丫头,若不是那个午后,她为了救他,打翻他的药碗,告诉他那药中有毒,他与她并不是兄妹……若不是那个午后,也许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这美好的生命却是这样的要消逝了……

紧握着景璇的手,景升轻声道:“璇儿,无论还有多久,哥,一定会陪你走完这最后的日子……”

第二十章 追魂金箭

第二十章 追魂金箭

离开陶然居,美仁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她便是怒火心中烧。她坚持那绝对不是嫉妒,她觉得是自己拥有的一样东西却被人随便触碰了去,就像是小孩拥有的玩物一样,被人抢了,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可为何她会这么生气,甚至慌张,惶恐,所以的不安全数涌上心头……

是因为知道他要离开这里回京城吗?她知道景升有皇命在身,若是真的一道圣旨枷锁了他,那么他还能做到对自己的承诺吗?还是因为那个吻?都不是的,都不是的,她从来就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心慌意乱。

心中没由地烦燥,她觉得她不应被他所影响到,应该是她掌着他的一切才对,而不是被他牵着走。也许是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在她穿回女装之后,她第一次又穿上了久违的男装,她要去倚笑楼,她要去找姑娘喝酒,她要玩行酒令,只有那里的酒醉金迷,销金销魂的地方才能让她安心。

闷热的夏夜,团团的热气喷在脸上,让人心中更热了,站在灯火辉煌的倚笑楼前,望着那两排大红灯笼,心中一暖,方要举步进去,却见一阵燥动。

“救命啊,着火了!”

“着火了,快逃啊!”

“快救火啊!”

这倚笑楼里的人就像潮涌一样,那些客人们与姑娘们尖叫着夺门而出,二楼三楼的客人有些衣衫尚未穿戴整齐,赤着上身便从楼上跳了下来,摔在地上滋牙咧嘴地哼着。

美仁在听见倚笑楼失火之后便怔住了,被涌出的客人和姑娘挤到一边。这里曾是她的家,是她感情寄托的地方,如今却莫明其妙的失了火。心中焦虑万分,再抬眸,那火势越烧越旺,起初倚笑楼里的人还用水救火,到后来一个个全弃了水桶,大声呼叫着:“快跑,楼要倒了!”

楼要倒了,恍惚中美仁跟着人群跑离那火势的范围,离着很远,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一根根木柱带着火坠下,门前那两排大灯笼早已不见踪迹,随着“叭叭”砸下的瓦片,瞬间,那无情的大火将整个倚笑楼全数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