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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153)

杨延昭又抬起手,示意众将士安静,道:“我们杨家军中,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相信众将皆知,就是向姑娘。向姑娘在迷阵失踪三日,我军上下,忧心不己。感谢苍天庇佑,向姑娘平安回来,且给我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天一阵的最后一阵,不攻自破。

“喝喝喝——喝喝——”场下,所有将士们呼声更高,更不用惧怕那个契丹人的妖阵。

杨延昭接着道:“契丹大军一路南下,直逼我擅渊,去北境千里,早己人马俱乏,人有归心,马无余力,其军虽众,败之不难,明日将是我军一举反击契丹大军的时候。

“喝喝喝——喝喝——”

“众将士听令,列队——”

养精蓄锐己久的杨家军一个个精神抖撇地迅速整队。

美仁瞧见这蔚为壮观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此战,宋军一定要胜,一定会胜。

她望见场下领军的景升,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天渐渐放亮了,周围散开的探马终于传来回报:“禀元帅,契丹军队己抵达擅州城北,将要从城北对我擅州展开三面围攻。”

杨延昭一声令下:“一定要将她们拦在城北。出发!”

从那一刻起,擅州城北之外,战鼓轰鸣震天。

杭州陶然居。

美仁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亭中,品着般红如血的樱桃茶,她泡的樱桃茶与如妈泡的是两种味道,她更喜欢喝自己泡的樱桃茶,茶中带着她的情。

宋辽开战之际,听了杨大叔一席话,为了不让景升分心,她便带着还在养伤的万镖回到了京城,在竹芙园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充当先锋的契丹大将萧挞凛在督战时,被杨家军最厉害的床子弩一记射中额角,当晚便死去。契丹人失去主将,士气大挫,军心厌战,稍微退却。赵恒很快便抵达擅州,宋军士气大增,一举将契丹大军逼退。契丹唯恐宋军趁势追击而向赵恒提出议和。

杨元帅意欲追击,逼契丹永不敢再犯,而赵恒顾及长年征战,两国交兵,大损兵力物力,遂接受了议和,却是大宋每年以大额的岁币向契丹纳贡而告终。

至于谁向谁每年纳贡多少,这些,美仁都不关心。

赵恒领杨家军亲征凯旋归来,文武百官皆出城迎接。

唯有一个捎息可以牵动她心的,那便是定州副都部署身中伏箭,疫。

郡马府当夜便挂起了白帐。

在她以为真的失去他的时候,哭的伤心欲绝,万镖却递给了她一份飞鸽传书, 上面只有七个字:美人在侧花满堂。

那熟悉的字迹,让美仁即刻止了泪。

他还活着,他回了杭州。

收起那张字条,她低咒了他千遍万遍。

万镖的伤早己无大碍,在美仁的催促下,万镖连夜赶路,二人急忙赶回了杭州。

迈进久别的陶然居,再见到侍书与奉剑,就像是见到家人一样亲切,一阵热情的拥抱之后,提着裙子,她急奔向了他的屋子,在那里,有个俊雅非凡,风度翩翩的男人正含笑在等着她。“这应该算是王佳如休了我吧。”这是再见到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反讥道:“关我什么事”.

“你好狠心,”他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往床榻之处走去,将她轻轻放下,双臂支撑在她的两侧,额头抵着她的,唇瓣轻扫她的红唇,哑着嗓子,“如今我身无分文,连个住处都无,唯有指望你这个陶然居的主人收留区区在下。

“那要看你这个奴仆听不听话,会不会伺候我这个主人了?”

“好,我这就伺候,包君满意。”说着,他伸手便向她的腰间袭去,挠她的痒痒。

美仁尖叫着。两人打打闹闹,渐渐地,四唇相触在一起,多日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吻当中,一触即发。

身中伏剑的并非是他,宋军大胜,赵恒也兑现了承诺。

回忆是甜蜜的,轻啜着一口樱桃茶,美仁含笑望着静静的池水面。

终于,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笑抿着嘴,又啜了一口茶。

身体很快地便被轻轻抱起,她坐在他的腿上。

“又一个人偷喝樱桃茶。”景升笑道。

“嗯嗯嗯,你这个奴仆越来越放肆了,有些逾矩了,今晚罚你睡柴房。”嘴上虽这么说着,可美仁的双臂却是死缠着他。

浅浅笑着,景升挑眉问她:“我有没有教过你,樱桃茶还有一种喝法?”

美仁好奇地抬了抬眉,道:“嗯?有新的喝法,你居然还敢收着?”

戏谑一笑,景升端起面前的樱桃茶,道:“这种喝法一定要两人喝才行。”说着,他轻啜一口,凑上美仁的唇畔,紧紧地贴了上去。

许久,这口茶总算是喂完了,美仁面色绊红,美目顾盼。

“好不好喝?”景升一脸正色地问她。

又被他占了便宜,美仁咬了咬牙,讥道:“你越来越无耻了,晴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非礼主人。”

“有吗?哪里大庭广众了?”景升一脸无辜地说着。

四下环顾,只见不远之处的花枝后两个人头攒动。

美仁撅起了嘴,佯装愠道:“还说没有?都怪你。”

立起身,她对着那两个不停晃动的人头,大声道:“出来吧,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欣赏够了没有?”

这时,侍书与奉剑才尴尬地满脸赔笑,从花枝后冒了出来。

“小姐,那个……前厅有位萧姑娘求见。”奉剑嬉笑着开了口,本来她与侍书前来传讯,结果时机不好,两人在那里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去打断难分难舍的两位主人,奉剑输了,可两位主人一直都没有停止的意思。等了很久,还是不敢开口, 她唯有选择乖乖地守在这儿。就算是长针眼,她也认了。

“萧姑娘?”美仁低呼,萧这个姓很特别,她认识的似乎也只有萧非非那个稀里糊涂的小丫头,“快请她进来。”

再次见到萧非非,与之前在契丹军营中见到的她完全不同,找不到那种无拘无束迷迷糊糊的性情,相反沉稳了许多。

美仁为她倒了一杯樱桃茶,笑道:“来,尝一尝我泡的樱桃茶。”

美仁望了景升一眼,只见他挑了挑眉,她会抱这樱桃茶可不是他教的,而是她特地跑去永安向如妈学的。

萧非非端起面前的茶盅,茶水殷红如血,微微惊愕,在瞧美仁轻轻领首,她便轻吸一口,茶甫入口中,一股酸涩之味,让她不禁深皱起了眉头。

“可尝出了什么味道?”美仁笑眯着眼,萧非非眼前的表情应该和自己当初第一口尝樱桃茶的模样一样。

萧非非浅浅一笑:“甜中带酸,酸中含涩,犹如初尝男女之情,此茶亦称情人茶。若是你喜欢,我可以教你。”

萧非非的脸色一阵苍白,楞了半晌,随后解下了身后的剑裹,打开,将剑递给了美仁。接过那柄剑,美仁神色一黯,喉间犹若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再也笑不出来。

“这柄剑是修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唯有这柄剑。”萧非非哽咽着。

抚摸着这把再熟悉不过的纯钧剑,美仁全身紧张了起来,颤着唇,问:“什么意思?”

“他上奏太后提议向宋庭议和,还让阴军师撤了天一阵,这让太后十分恼火,他被太后怒骂一通,罢了南院大王一职,便去了桐柏山……”萧非非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然后呢?”美仁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景升轻拍了拍她,抚住她颤抖的身体。

“蛊毒发作,死了……”萧非非泪雨如下。

悲伤的眼泪冲出了眼眶,美仁颤着声,道:“你不是说,只要他见不到我,不再动情,他不是就不会死吗?”

“我没有想到宋辽开战的前三日,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见你的。你知道吗?那三天里,我体内的蛊后同样也苏醒了,为了蛊王而苏醒,因为蛊后感应到了蛊王将不久于人世,就在那个日出的凌晨,我感受到了它的悲号,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炼的金蚕情蛊,根本无解。”萧非非深深地闭了闭眼,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在桐柏山那几日,她一直陪着修,她甚至想法子用酒灌醉了修,扮成大美人的样子,让修将她当成大美人,以为蛊王蛊后在得到了慰藉之后,修就不会死,可她错了,蛊王己经进驻了修的心脉,蛊毒己经深入到了修的骨骼筋络,修必死无疑。 最终得救的,只有她。修留下了最珍贵的纯钧剑给大美人,她以为修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修给她留下了一个可以救她一命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体内蛊后的悲伤平息了。

“他……临终之前,还说过什么?”美仁硬咽着。

原来那三日是昕大哥在和她告别,永远都不会再见,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叫她永远都不要忘了那三日,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他要葬在桐柏山下,他是在那里死过一回,只愿一切都回到那个桐柏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