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公公的小傻子(12)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冷淡至极,甚至有些僵硬。求生欲使鹿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右眼眼尾那阵尴尬的抽搐,她当即恍然大悟:哦,原来他竟讨厌别人夸他!
自觉找到报复法门的鹿白瞬间斗志昂扬,赞美不要命似的往外喷:
“先生文采斐然,见地独到,实乃当事大家!”
“先生事必躬亲,心细如发,叫我等自愧弗如。”
“对安全稳定事件有着不凡的敏感度,总能将各类风险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皇宫捍卫者的名头当之无愧。”
“政治站位极高,有手段有魄力,有气质有风度,内监第一人实至名归!”
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话音青烟似的在屋内盘桓,余音绕梁,令人作呕。要不是见到字数不对,窦贵生差点就要信了这番鬼话。
“闭嘴!”窦贵生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鹿白的领子。鹿白心知躲不过,任人拎鸡崽儿似的拖到一旁,甚至还暗自松了口气。来得可真够及时的,再多一句都编不出来了。
啪。
戒尺在手心抽出一道红痕,鹿白连人带信被扔了出去。
“滚蛋!”
那天,窦贵生到底也没说怎么罚她,似乎打了那两下,事情便就此作罢。
课上的先生依旧面容冷肃,不苟言笑,惜字如金;课下的窦公公依旧时不时拎人去典刑司责罚。贾公公没有再提攻略太子大业,十六殿下病情稳定,偶尔有兴致坐在廊下看鹿白踢毽子。
随着学习内容逐渐深入,鹿白已经对大周的时事新闻、政治形势有了更深刻的体悟。现在的她,已经能毫不停顿地背出三省、六部、八司、十二衙门的官职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小豆子究竟是谁呢?
鹿白日思夜想,怎么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直至有人主动找上了她。
“陆女史。”苏福依旧跟初见时一样,不卑不亢地垂着头,声音喑哑低沉,“我有事与你说。”
鹿白还以为又要抽背课文,赶紧掏出默写册,匆匆过了两遍,才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在背人处站定,苏福掏出一封没有抬头和落款的信,鹿白抬手接过,他却不肯放手。四只手在半空定住,彼此的心都跳得飞快。
苏福悄声道:“前几次我见你与人相会,便私底下找了那小太监,打探你们往来消息。后来……就都是我了。”
鹿白高兴得差点扑到对方身上:“是你啊苏公公!”
怪不得后面几天压根没人监视,原来苏公公玩忽职守,监守自盗去了。
苏福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陆女史可别说出去。我、我……”
他没撒过谎,有点难以启齿。正要开口,便听鹿白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放心吧,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这话自然原封不动地传到了小豆子本人耳中。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恶心,继而是可笑。喜欢?喜欢顶个狗屁!顶天儿是死的时候多个人哭坟罢了。
也许整个事件中唯一高兴的只有没头脑的鹿白。
但回去跟众人一说,鹿白又觉出事情不太对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欢迎收看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恋爱日常。
鹿白:……啊?这是恋爱剧本吗??
第5章
且不论字迹、时间是否对得上,单是小豆子的身份,就足以叫鹿白为难了。
“小苏公公可是窦公公的干儿子。”鹿白在《十六殿下每日起居》上刚写两句,就忍不住搁下笔,开始长吁短叹。
“还小苏公公!”赵芳姑端着药碗进屋,正好听见这话,“小苏公公比你大四五岁呢。”
“芳姑姑,关键不是这个啊!”鹿白泫然欲泣,“你想想,我要是跟小苏公公好,那岂不是得管窦公公叫爹?鹿某人我开不了口哇!”
接药碗的手一顿,十六皇子衣襟前霎时沁出两滴浓黑的水渍。赵芳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转身笑道:“怎么,才见了一面就要跟人家好啊?”
“不是一面,每天都见呢……”鹿白嘀咕了一句,继续道,“而且小苏公公跟他干爹关系极好,这就是我跟他本质的分歧。不共戴天的分歧!”
十六皇子两三口喝完药,把碗放到一旁,边来回踱步边思索着安慰的话:“可是你喜欢的是小豆子,又不是小豆子的爹。苏公公若是也喜欢你,还能叫干爹吃了你不成?”
“殿下——”鹿白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你真是不懂爱情,也不懂我的难处啊!”
普天之下,婆媳关系有好处的吗!
小豆子找到了,的确了了她一桩心事,但随之而来的另一桩显然更严重:窦贵生因为小豆子是干儿子,便想尽办法包庇他,而对于手无寸铁的她便痛下狠手。亲疏远近,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