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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初恋(出书版)(3)

这家伙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滚回国内,还把自己伤成这种样子?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猛灌了几口,想想还是向唐泽齐走过去。

她蹲下身,掀开他身上的衣服,衣服下一片触目惊心。他的身上前前后后,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伤口严重的,皮肉被玻璃碎屑扎得差不多翻了过来。这些伤口如果不急时处理,会感染发炎。

她咬着嘴唇,深皱起眉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看到唐泽齐变成现在这种死样,居然心底一抽一抽的,难道她也圣母得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她低咒一声,回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又找了碘酒和一些棉纱布,打算将唐泽齐满身碍眼的污血和伤口简单处理下。要是因为伤口感染,这家伙在她家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不如丢在垃圾堆里任他自生自灭。

蹲在地上,她将毛巾放在水里搓了搓,拧干,展开来将唐泽齐的脸擦干净。

擦着擦着,她不禁又失了神。

略嫌长的碎发紧贴在他的额前和脸颊上,几年不见,他还是像以前那么好看,不过好像皮肤变得特别白。难道长期吃国外的食物,晒国外的太阳,能让黄种人变白种人?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考虑要不要多赚点钱去国外晒晒太阳,所谓一白盖三丑。摸着摸着,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觉得自己脑抽了。

她又换了一盆水,开始清理他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伤得最深的肉里挑出一块玻璃碎屑,她深深皱起眉头,猛吸抽一口气,心里笼罩着一片浓云。

究竟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伤得这样厉害?全身伤成这样,还有一口气在,这应该算是命大吧。

她搓干了毛巾,正准备要擦另一处伤口,骤然间,喉咙被狠狠掐住。

一个女人若是成了圣母,那是件极奇可怕的事。

韩秀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就是不该听杉杉的话,不该执意跟着她一起当圣母,救了唐泽齐。

她无法呼吸,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瞪着面前醒过来的正用手掐着她脖子的唐泽齐,他的目光犀利而充满了攻击性,她在他的黑眸里只读懂了一个字——杀。

原本脖子上就被刀划伤了,现在又被掐着,痛得她好想撞墙。血液全部涌向脸部,没法流通,她痛苦地伸出手想要掰开那强劲有力的手,却徒劳,她微弱的力道,只能换来唐泽齐更大的狠劲。

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恨她,要说恨,也应该是她恨他才对。就算她以前骂过他适合当鸭当种猪,骂过他贱,咒过他得艾滋,说过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就算什么都骂过,现在她救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是在救他,帮他处理伤口,他做什么这么激动地想要杀她?

她实在是想不通。

眼泪抑制不住地顺着眼角向外流,也许是濒临死亡的愤怒,让她放弃挣扎,卯足了劲,将手中的毛巾伸到他的胸前,用劲力气擦拭他身上的血迹,狠狠地擦,死命地擦。

第三章 白痴(1)

幽黑漂亮的眼眸,迸射出的危险光芒在一瞬间突然黯了下去。

忽然,脖子上致命的力量没了,她的身体就像被丢垃圾一样丢往一旁。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左侧栽倒,一下子扑在了那一盆水上。

盆翻了,水溅了一身。

“咳咳咳——”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猛地一下子灌进肺部,一时无法适应,不停地咳着。

她顾不得浑身是水的狼狈样,撑着身子惊恐地一寸寸向后挪去。

离开唐泽齐差不多两三米远,她理顺了气,脆弱地哭了起来,“唐泽齐,你死在国外好好儿的,干什么要回来?一回来就要杀我,是我咒得你真的得了艾滋病,还是我咒得你断子绝孙了?我上辈子欠你的吗?要不是我好心救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在停尸房横着呢?”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用手不停地擦拭着害怕、恐惧、愤恨的眼泪,可是泪水就像是不争气似的源源不断地涌向眼睫之间,她极力忍耐着不让它掉下来。可是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控制不住地撑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小七从未见过女人哭得这样伤心,韩秀的哭声,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发出的害怕颤声,一点儿一点儿穿进他的心底,让他想起很多年之前,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因为身体上插满了仪器而发出过类似的声音。这样陌生的声音已经久远到他都快忘记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茶几上的面巾纸上,他缓缓地伸出手,抽取一张伸向韩秀,动容的目光示意她将眼泪擦干净。

韩秀抽泣着,睁着蒙泪眼,目光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移向那一张面巾纸。数秒之后,她气愤地一把挥开他的手,自己从茶几上拿了几张面巾纸,胡乱地擦着眼泪和鼻涕。

小七的面部表情并没有显示他因为韩秀的这一举动而生气,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的刀和衣服呢?”

韩秀听他提到刀和衣服,爬起身从垃圾篓里翻出那把沾满了血的手术刀和衣服。她不敢过去,只敢离得远远地将手术刀和衣服扔给他。

他伸手接过,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板上,盯着手中的手术刀和衣服发起怔来。

长时间的静默,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怕。

韩秀惶恐地看向唐泽齐,只见他黑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白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她咬着唇,挣扎了几秒,壮着胆子开口:“唐泽齐,你到底是被人追杀,还是你杀了人?”

小七依旧还是那副姿势,仿佛当韩秀是空气一样。

若不韩秀知道他会说话,还以为他被人毒哑了。不说就不说,反正等联系杜老师,什么都知道了,她也摆脱了。

她走向沙发旁的矮几,拿起电话,手指只刚往下摁了一个键,突然一个闪着银光的物体向她飞来。她来不及反应,傻愣愣地看着那道银光飞向她。等回过神,身后装饰架上的金属撞击声告诉她,刚才向她飞来的是那把她亲手扔给唐泽齐的手术刀。

她颤着手将电话机磕上,两条腿再一次颤巍巍地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

她惊恐地看着死瞪着她的唐泽齐,喉咙上下滚动着,发出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声音:“我不是要报警……我是想打电话给医生朋友,你身上的伤口要及时处理,不然感染发炎了,就晚了。你想死吗?”

听到“死”字,小七沉默了。

隔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话,“你答应我,带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韩秀发现唐泽齐有点不正常,具体哪边不正常又说不上来。

“你家?”小七的眉心微蹙。

韩秀好不容易才敢正眼仔细观察他,却见他突然从地板上站起来,走向她。

她是怕了他突然发疯,身体直往后缩,急道:“除了警察局,我不知道哪里最安全。你不让我报警,我只能带你来我家。还有,我费了好大力气,把你从垃圾堆里救回来,不是要看着你死我家的。”

小七一步步逼近她,将她逼得无路可退,背部紧抵上身后的装饰架,他淡淡地瞄了她一眼,一声不响地从她头顶上面的木雕装饰架上取下手术刀。

“只要你不想杀我,我不会对你怎样。”语调平缓柔和,明明是一句□裸的威胁,任何一个人说,那表情,那语气,一定是狰狞又强硬,但是换作他柔声细语这样一讲,这感觉就好像情人间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好哦。”

韩秀觉得浑身都虚脱了,如果再被他吓几次,她那个不堪负荷的脆弱心脏,要不了等到七老八十,就一定会提前报废。

她咬着嘴唇,瞪着他,说:“我要是想杀你,早在四年前就跟着你妈一起,抄棍子打死你了。”

“……”小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沉默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小七算是在韩秀家临时住了下来,即便是韩秀内心恐惧,多般不愿意,但也由不得她选择,因为从她开始扮圣母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得选择。

小七身上多处的伤口,他不让她找人帮他清理伤口,只是在便笺写了一大串英文,要她帮他弄这几种药品,却不让她出门去药房买。

韩秀看着那份清单,眉毛似要打结,全是英文,这不是在要她的命吗?在他的“虎视眈眈”下,她拨通了楼下诊所的电话,以蹩脚的发音读着便笺上的英文药名,结果被楼下诊所的人狠狠鄙夷一番。因为他要她买的不过是一些消炎用药,但是像绷带、棉球这种只需要两个中文字就可表达的东西,他却非要用英文表示。

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很了不起吗?切!她撅着嘴在心中鄙夷。

她挂了电话,黑着脸瞪他,在触及他冰寒地冻的目光之后,她又害怕地瑟缩。

小七看着她挂了电话,她似乎很害怕自己,惶恐的表情写满了整张小脸。眸光中迅速地略过一丝不解,他便在临窗的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手中握着手术刀,双眸空洞洞地望向窗外昏黄的天空。

夕阳西下,漫天如火的云霞染红了整个天幕。

不一会儿,楼下诊所将药品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