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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5)+番外

他说:“你唱走音了。”

红潮,慢慢地爬上夏允目的脸,一直到耳朵。

贺泉最後对他说:“我们重新来过,好麽?”

在夏允目十七年的生命里,第一次,他觉得……

或许,他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第6章

夏允目留了下来。

他去买了食谱,还学会了煲汤。

味道不是很好,贺泉也没说什麽,却都会笑著吃完。

夏允目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微微笑著,就连睡著的时候,嘴角也是轻轻勾著。他搂著贺泉的手臂,静静地趟在贺泉的身侧。

夏允目本来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几天前,贺泉喝完粥後,握著他的手说:“住下来吧。”

贺泉的声音很轻,却一字字地敲在夏允目的心上。

夏允目点头的时候,摸了摸眼角,然後,贺泉亲了他的眼睛。

很柔软。

夏允目原来想回去拿一些衣服,但是贺泉搂著他,说:“别回去了。”

夏允目觉得,贺泉知道他之前是干什麽的,他突然有些心悸。

贺泉的身体好了些,就带著夏允目去逛商场,又去了专卖店。夏允目从头到脚全换了包装,当贺泉付款的时候,夏允目有种想冲上去把包好的衣服全退回去的冲动。

但是,夏允目还是乖乖站著。

他看了看贺泉。

他也想,能够配得上贺泉。

贺泉似乎明白夏允目在想些什麽,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夏允目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贺泉又去买了家具,还去买了新的床,比原来的还大。

贺泉笑著说:“我们一起躺上去滚一滚,如果滚不足三圈,再换一张。”那时候,贺泉握著夏允目的手,没有很紧,却一点儿缝隙也没有。

夏允目笑得很腼腆。

原来,这就是幸福。

贺泉工作的时候,只有夏允目一个人在家。

他会把屋子再打扫一遍,尤其是贺泉的钢琴,夏允目会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整台钢琴会发光似的。

就像夏允目的人一样。

夏允目知道,贺泉很宝贝这一台钢琴。

屋子里的东西,几乎全换了,却独独留下了这一台钢琴。

贺泉还换了辆车,是一辆白色的宾士,高贵典雅。

似乎,再也找不到韩祺的气息。唱片架里,再也没有韩祺的专辑,就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屋子里唯一的相框里摆著的是他和贺泉的照片──贺泉带他去了游乐园,坐在旋转木马上,虽然也有很多情侣,可大家似乎都在看他们。

或许,两个男人,有些突兀;或许,他们认出了那是贺泉,但是和贺泉在一起的不是韩祺;或许……或许……

但是,夏允目依旧很开心。

他没有想过,贺泉会带他去游乐园。那时候,他只是看著一张游乐园的传单出神,在贺泉面前,不过,也就只有一次而已。

夏允目觉得,贺泉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情人。

贺泉几乎带他玩遍了所有游乐设施。

夏允目还发现,贺泉很怕坐云霄飞车。

那时候,贺泉会握著他的手,握得特别紧,而且,整个过程,都没叫出声。

夏允目原来以为,贺泉的定力很好,他自己已经叫白了脸。

一直到坐上了第四种的云霄飞车,转方向的时候,夏允目突然靠向贺泉,他才发现,贺泉一直在念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後来,他才知道,贺泉在背谱子。

当贺泉要带著他坐上另一个云霄飞车的时候,夏允目识趣地指了指摩天轮。

贺泉笑了。

最後,他们才去坐了旋转木马。

因为,之前满满地都是小孩子,排著队。操作员也不可能让他们坐上去。

一直到人潮比较少的时候,贺泉突然拉著他,不知和操作员说了什麽。然後,音乐响起,贺泉将他扶了起来,做到一匹白色的马上。夏允目差点叫了起来,贺泉却扶著他,不让他下来。

他们坐了两次。

贺泉还让一个外国游客给他们拍了张照。

这是贺泉和他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的照片。

贺泉工作的时间不一定。

有时候,会突然接一通电话,就不见人影。

夏允目提了些钱,那是他自己的钱,然後去坐著公车,到了商场。夏允目记得,再过六天就是贺泉的生日──贺泉没和他说过,他记得杂志上有写。

夏允目总想著,要送贺泉什麽东西。

但是,贺泉似乎什麽都不缺。

夏允目逛了一天,最後却停在一个手机专柜前面。上头摆设著一个刚出品的新式情侣手机,设计很简单独到,平实中却不失高雅。夏允目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贺泉。

这对手机的号码也很凑巧,尾数一个是33,另一个是44──生生世世。

专柜小姐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给夏允目介绍了手机的功能,又很积极地教夏允目怎麽操作一些特殊功能,弄得夏允目面红耳赤,最後又去把存折里大半的钱都提了出来,买了那对手机。

因为是新上市,价钱果然很吓人。

但是,夏允目知道,这一对手机即便是买十个加起来,还不足贺泉手上的那一款。

他买了,悄悄地放在床底。

他还是希望,贺泉能收下。

生生世世,那是夏允目一辈子的梦。

秦蓝走进来的时候,医生和护士才刚走。

夏允目的眼神有些空洞,瞧见秦蓝的时候,闪烁了一下,他的手上还吊著点滴,露出的手臂一块块的青紫,看起来很恐怖。

秦蓝什麽也没说,只是慢慢地上下打量夏允目,他似乎吓到了。

夏允目的眼睛微微睁著,露出的脖子瘦得几乎可以看到筋脉,看过去很无力、很脆弱。

秦蓝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有些失神。一直到夏允目轻轻发出咳嗽的时候,才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想给夏允目倒了一杯水。茶壶里的水是空的,秦蓝皱了皱眉头。

病房里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

太空洞。

就和床上的夏允目一样。

夏允目看了看秦蓝,似乎有些不安地微微蜷缩身体,他的头发脱落了些,有些稀疏,身上带著一股异味,那是浓重的药味,还掺杂著一些腐烂的气息。

秦蓝突然很难受,本来想好的很多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夏允目会变成这样。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麽接近死亡的人。

他再坐下来的时候,夏允目的唇动了动,声音很沙哑,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话一样,发出了几个音节。

秦蓝听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夏允目问的是贺泉的事情。

秦蓝揪了揪手指。

他说:“贺泉现在过得很好。”

夏允目轻轻地眨眼,然後,轻轻地点头,嘴角似乎也是轻轻地勾了起来。

秦蓝顿了顿,看著夏允目。

“贺泉和韩祺会在荷兰结婚。”

下午的风很凉。

吹进了病房,拂过夏允目的发丝。

秦蓝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夏允目躺在病床上,瘦得和树丫子一样。

其实,夏允目和贺泉早只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就完了。

他一直都知道夏允目病了,这医药费也是他资助的,只不过,他从来没看过夏允目。他本能地把所有有关这个人的事情,排除在生活外。

夏允目,本来就是一个意外。

不该存在的意外。

贺泉出国前,有交代过他照顾这个人。

秦蓝承认,他并没有很好地去执行。

夏允目,本来就是一个肮脏的人。

他想不透,贺泉为什麽这麽在意这个人。

要不是院方突然给他来了一个电话,他也不会来。

白血病末期。

秦蓝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夏允目快死了。

贺泉现在和韩祺过得好好的,他不希望夏允目再去叨扰他们。

秦蓝和贺泉都是大家族的人。贺泉是走正路的,秦蓝就和他家一样,玩的是地下的事业,这两年他接管了家里的事业,把酒吧让了出去。或许是因为两年前的事情,所以当院方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男妓在玩什麽花样。

只是,他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一个星期过後,秦蓝又去看夏允目。

夏允目这一次受到的照顾不错,至少床边的几案上,还放了一些削好的水果。

夏允目似乎在专注地看著什麽东西。

秦蓝走近了一些,侧头看了看。

是一张照片。

那是夏允目,两年前的夏允目。坐在旋转木马上面,有些幼稚地笑著,旁边站著那一个极好看的男人,是贺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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