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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旅人(118)

卫怀信索性将她拉到怀里,左挠右摸,变本加厉。

两个人胡乱闹着,身体纠缠在一起,男人和女人的本能立时占据上风,四目相对,下秒唇齿相依,天雷地火,一室春光。

杜若予确实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睡场整觉了,即便恍惚做了场小梦,梦里也有卫怀信宜人的体温紧紧拥在身后,像坚实的城墙,永远为她御敌避凶。

===

这一觉直接睡到十点,杜若予被手指尖的麻痒惊醒,她睁眼看去,见到一只青白色的裸鸟站在床上,正低头啄她的手指甲。

杜若予吓一跳,却没惊动身后卫怀信,只是弹弹手,将那不识好歹的鸟惊飞。

她悄悄搬开卫怀信圈在自己腰上的手,下床去洗漱。

等她神清气爽地回来,拿来手机一看,发现邮箱里竟然有份自动回信。

那是出版社编辑的邮箱,杜若予点开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那份翻译稿已经发送过去。她纳闷地下载附件,粗粗一览,发现全文已经翻译好,翻译老道,语言水平也极高。

她走到书桌前,才注意到电脑只是休眠,重新打开,桌面上就是这份翻译稿。

她明明只翻译了一半……

床上卫怀信醒来没摸到杜若予,嘟哝着翻了个身。

杜若予折回去,把手机邮件塞到他面前,“这是你翻的?”

卫怀信揉揉眼,“怎么可能,我的汉语水平还没到能翻译文学作品的程度。”

“那是……”

“我找了个从事翻译的外语系教授临时帮忙的。”他说,“我不想让你焦虑。”

“外语系教授……”杜若予问,“你给人家多少稿费?”

卫怀信说了个数。

杜若予瞪圆眼睛,“将近我的三倍稿费!这笔买卖要赔本了!”

卫怀信失笑,手臂一伸,挪动着抱住她的腰身,“只要能减轻你的一点点困扰,都不会是赔本买卖。”

杜若予低头看他,欷歔道:“没想到有一天,我在本职专业上也会沦落到……”

“找枪手吗?”

“是傍大腿!而且是超级大腿!”杜若予拍拍他的手,“起床吃饭,去医院了!”

等他们来到精神病防治院,李嘟嘟差点就要下班去吃午饭了。

杜若予问:“小景现在……”

李嘟嘟也同时开口问:“警方那边……”

两个人相视而笑,李嘟嘟说:“小景快出院了,她父母把她看得很紧,应该不会再让她出事了。那个集体自杀的事,警方调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吗?”

杜若予说:“不清楚,但我相信他们可以阻止。”

李嘟嘟点点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睡迟了。”

李嘟嘟长长哦了一声,看向杜若予的目光饱含深意,“难怪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脸色红润眉眼生春,原来……呵呵,那你们也不能打扰我吃饭啊……”

她嘴上抱怨着这二位的不合时宜,却还是穿回白大褂,郑重其事地让杜若予坐下,开始问诊。

杜若予和她聊了最近的事,那四只裸鸟也被着重勾勒了番身形外貌,以及聒噪的群态。

李嘟嘟深思半晌,问杜若予,“你想没想过,药效是一回事,你的意识本身也在与药物对抗。”

“对抗?”杜若予皱眉,“哪方面?我是下定决心来治疗的。”

“可你仍有所顾虑。”

“什么顾虑?”

李嘟嘟紧紧盯着她,“你并不想让卫怀瑾消失,你想保留她。”

杜若予怔住。

“杜杜,你很明白,卫怀瑾是你的幻觉,她本质上和其他的幻觉没有区别,你不可能在保留她的基础上,还想舍弃其他幻觉,这行不通的。”李嘟嘟摁摁额角,“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按时按量吃药。”

“我有。”

“你觉得你有,那卫怀瑾呢?你能保证她也让你按时按量吃药了?”

杜若予下意识直接否认,“她不是自私的人。”

“她不是自私的人,但她也会胆怯,你不是说,她也害怕消失吗?她的恐惧和你的犹豫是一体的,她是你创造出来的,她其实就是你,是你孤独多年后,因为心理需求而诞生出来的陪伴,所以她是你的朋友,因为你一直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

“我……”杜若予哑然。

李嘟嘟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杜杜,你需要作出真正的决定,这个决定,比你下决心回到医院治疗,要艰难百倍。”

===

在自杀宣言发出的第十天,以刑警队为首,整个南城公安系统高度警戒,其中陈副队带了一队人马值守市区几大高楼,肖队则带着另外几人,隐蔽在南炉山药炉庙附近的各大荒草丛里。

方未艾和荆鸣都被安排在肖队这一边,他们埋伏的位置比较接近一条羊肠山道——这山道没有经过修葺,只是条被山民经年累月踩出来的泥路,有些陡滑,但相对偏僻隐秘。

南炉山山顶海拔2011米,一入夜,即便盛夏也凉意涔涔,方未艾一身黑衣趴在茂密的灌木丛里,与他隔开两步远,荆鸣同样黑乎乎地伏着,一张脸就剩两粒眼珠子还能泛出点光。

他们从傍晚就开始埋伏,到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

方未艾突然觉得右脚踝有点痒,猜测是被小虫爬进了裤管,他强忍良久,最后难耐地偷偷蹭了蹭。

他一动,旁边荆鸣就投来警告的一瞥。

方未艾撇嘴,又不动了。

就在方未艾以意识狠抠胳膊上的两个肿包时,他终于在悄寂的山顶上听见了点鬼祟的动静。他朝旁边荆鸣打了个手势,荆鸣表示她也听见了。两个人都悄悄抬起头,却更压低了身体。

就在泥山路的脚下,像是被风卷来一两声粗壮的喘气。

很快,又有零碎的对话在夜深人静的山道上断断续续传来。

“……到了吗?”

“快了。”

方未艾伏低身体,与他同组的其他警察也像猫发现猎物,各自屏住呼吸,恨不得连耳朵都压下来。

山地上出现了第一个人影,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最后一个——也是第六个人彻底暴露在埋伏圈里,并追随他的同伴遥遥走进药炉庙后,方未艾和同事们才在黑暗里抬起头,各自化成黑影,静悄悄包围过去。

黑暗里,只可见那六个人有男有女,其他体型外貌都看不清楚,他们鱼贯进入药炉庙,庙年久失修不通电,很快有两盏小烛火亮起来,晃晃悠悠的,把那些人的影子拉长,行如鬼魅。

守在破庙窗户外的肖队看得最分明,他逮住机会,一声令下,方未艾跑得最快,冲进去一看,直接问候了句对方集体大爷。

小破庙的供桌上燃着两把蜡烛,先前那几个男男女女躺了一圈,他们的手脚都被牢牢捆绑,剩下个自由人——一个女人,正往他们头上套灌满水的袋子。

那袋子有形有款,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坚韧不破,套到人头上后,注入水,水几乎不会外渗。

方未艾瞧见时,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这些人全被套上个软鱼缸,人的口鼻一旦被淹没,便开始窒息,即便有寻死的决心也会下意识挣扎,可他们的手脚又被绑住,哪怕在地上滚动,那水套子都牢牢粘在他们头上,跟着一地乱滚,就是不破。

如此一来,若无人出手相救,不出几分钟,这些人便会集体淹死在这软绵绵皮球一样的塑料套里,人死后把水袋一摘,等到天明近午,流淌满地的水都会被南城盛夏的炎热高温蒸发干净,窑炉庙里便只会剩下几具远离水源,却离天空最近的溺亡尸体。

一群自称愚人的鱼,却想飞升变成鸟。

策划这样自杀形式的人,心思也算精巧了,就是显然没用在正道上。

方未艾和同事们一人一刀先把那些淹人的水袋划破,将人全控制住后,才看向这些自杀者中唯一自由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三十上下,穿着条蓝白条纹的短袖连衣裙,方脸,眉清目秀,法令纹挺深,瞧着便有些疲老。她抱头蹲在肖队身边,偶尔抬头往边上看看,眼神颇为平静,看着并不惊慌。

方未艾心里咯噔,对这女人就有些上心——这种人看着超脱生死,也很容易把别人的命视如草芥。

“你叫什么名字?”肖队显然也很重视这女人。

女人仰头看他一眼,冷冰冰应一句,“梅,梅花的梅。”

你们中的少数派 第十五章 刮目相看

清晨六点,杜若予蹲在自家阳台,给卫饱饱浇水修剪,窗外有麻雀叽叽喳喳,楼下的流浪狗大清早便汪汪乱吠。

卫怀瑾把窗户全都打开,在日照下伸伸懒腰。

杜若予问她:“你不是怕晒黑吗?”

“现在才几点啊?”卫怀瑾叉腰转圈,“你应该和我一起晒,清晨晒晒太阳补充维生素D,才能补钙,防止你老年骨质疏松。”

杜若予笑道:“你不去研究你的小裙子,又从哪里学来的养生之术?”

“这是科学!”卫怀瑾撇撇嘴,蹲到杜若予身边,“你啊,什么都不懂,这叫我怎么放心呢?你要庆幸是我在你身边,还能多提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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