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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旅人(87)

紧接着,他又埋怨,“现在的小偷都在想些什么?好好偷东西不行吗?非要装神弄鬼?干嘛?是怕夜路走多了,真遇见同类还能打个招呼彼此相安无事吗?”

“假扮成鬼的小偷这几年还真不少。”荆鸣说,“据说这样既能伪装,又比较有威慑力,主人家吓懵后,一般都回不过神,适合他们全身而退。”

方未艾气道:“把人吓死了可怎么办?够缺德的。”

卫怀信则问:“大楼监控呢?没查到有陌生人进出吗?”

方未艾立即说:“说来也巧,你们这栋楼一共四个电梯,其中3号电梯的监控已经坏了一周,我们查过了,其实是很简单的电路故障,不排除是人为的,小偷故意乘坐这号电梯上上下下,监控里都不会留下记录。哎,那电梯没监控的事,你们业主知道吗?”

“单从外观来看,那些监控是好是坏没什么区别,我们业主只要不是专业的,都看不出来。”卫怀信皱眉,“会不会是凶手故意弄坏监控,以掩盖行踪?”

“很有可能。”方未艾说,“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扩大调取的监控范围了,你这小区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少,要找出个生面孔的,应该不难找。”

荆鸣疑惑,“如果真是这家伙处心积虑躲避监控,为什么还半夜跑到卫怀信家瞎折腾?她是想连环作案吗?董家门口没监控,可这儿有啊。”

“她未必知道我家门口有监控。”卫怀信说,“我家的监控都是微型探头,那晚的监控也显示,她一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就吓得跑了,她可能连对讲机都没见过,不知道自己会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了想,又问:“监控可以破坏和躲避,那董家的大门呢?这个女鬼究竟是怎么进去的?她不可能有穿墙术啊。”

“会不会是董蕾蕾喝醉后,没注意关门?”方未艾说。

“就算有这样的巧合,也不可能一再巧合。”卫怀信说,“除非,这家伙有她们家的电子锁密码,或者干脆就有人给她开门。”

荆鸣说:“我们问过了,董蕾蕾这个人疑心重,知道她们家密码的人,除去她们母子,就剩下成雪阳和董蕾蕾的母亲。成雪阳有不在场证明,除非他故意泄露密码,至于董蕾蕾的母亲,她有动机吗?”

方未艾皱眉,“目前来看,她母亲的生活全仰仗董蕾蕾,她实在没理由杀自己女儿。”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算了,今天先走了。”荆鸣安慰卫怀信,“你也别着急,这事基本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穿鞋时,方未艾问起,“杜杜呢?今天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卫怀信说:“她心情不太好,想要自己一个人呆着。”

方未艾迟疑片刻,见荆鸣先拐进电梯间了,才附耳过来,小声说:“既然我现在知道了杜杜的秘密,我就不能置之不理,杜杜的这个病,我听说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尽量别让她独处。”

卫怀信点头。

方未艾转身走出两步后,想想,又退回来,严肃道:“卫怀信,这件事放过去就是未婚男女恋爱自由,别人不该多问,但现在鉴于杜杜情况特殊,我得多说一句。你呢,如果有那方面的想法,那就打铁趁热,如果没想法,那就别粘着我们杜杜,虽然我知道杜杜本身是个理性客观的人,但人嘛,尤其女人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咕咕叨叨说了许多,前头荆鸣不耐烦大喊,“方狗,你走不走?有完没完?”

“来了来了!”方未艾快速捶了下卫怀信的胸口,“喏,别伤害我们杜杜啊,否则管你是不是金主爸爸,我都不放过你!”

===

董蕾蕾的案件一度陷入僵局。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天后,南城下属丝云县公安局送检材过来的刑警小孙和方未艾是警校同学,方未艾便请小孙吃午饭。

老同学多年再见,数一数,发现当年同班里竟然已经有人牺牲了,各自感慨起人生无常,小孙便顺嘴提起四天前他们县城发生的一起意外。

意外发生在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说是当天夜里,周家的女主人睡觉时从竹榻上不慎滚落,从五楼的阳台摔下去,当场死亡。

方未艾听后大奇,“竹榻?阳台?这还能滚下去!怎么回事?”

小孙被盘毛血旺辣得鼻头通红,边喝饮料边解释:“不是热吗?那天丝云县几条街道半夜停电,那女主人又高又胖,本来就怕热,睡前又喝了酒,就跑到阳台的竹榻上睡觉。她家住五楼,没往阳台装防盗网,竹榻一搭,本来就不高的石栏不是就矮了吗?那女主人睡得沉,半夜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方未艾咋舌。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呢?”小孙说,“我们去过现场,那女主人一米六九,接近两百五十斤,平时行动就不太方便,他们家又做淘宝的,客厅阳台堆满了货物,阳台那竹榻就只能摆在石栏边上,石栏本身也不过一米出头,她心也太大了。”

“那她家里人呢?”

“家里就剩她丈夫和独生女儿了,本来是她女儿睡在阳台,后来因为停电,就换了妈妈去睡。楼下邻居说,出事前,还听到她妈在阳台骂女儿,叫女儿滚开。”

饶是方未艾这样快人快语的,一时竟然都不知该说什么。

“世事无常啊!”小孙又啜了口饮料,突然笑道,“还有更荒诞的呢!你猜是什么?”

“什么?”

小孙招手要方未艾凑近,才神秘兮兮地说:“她女儿事后说这是报应,是女鬼找她妈报仇来着。”

方未艾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什么?”

小孙笑嘻嘻道:“女鬼啊,呜呜嗷嗷的女鬼!”

他学了几声鬼叫,很快又正经起来,撇嘴说:“不怪那女儿不喜欢她妈妈,你要知道这么个人,你也不会喜欢她,酗酒、坏脾气、家暴老公女儿,独断专行,特别霸道,听说有几回,还把她女儿打进医院了。她女儿应该是记恨她妈妈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说什么女鬼索命的话。”

送走小孙后,方未艾心里总萦绕着那女儿说的女鬼复仇,他心事重重回到刑侦队,见到荆鸣,劈头盖脸来了句,“是巧合吧?”

荆鸣莫名其妙,“什么巧合?”

方未艾盯着她,越看越觉得邪乎,“我最近一定是鬼怪事情听多了,怎么到哪都有女鬼?这天底下的女鬼是不是都来南城聚会了?还是说七月半鬼门关提前开了?”

荆鸣瞪他一眼,转身要走,“神经病。”

方未艾及时拉住她,“不行啊,大花,我心里总有个疙瘩,这样,你和我去一趟丝云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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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和你来丝云县的不是荆鸣,反而变成了我?”杜若予坐在方未艾的车里,极其不乐意地捣鼓她的眼镜,“我什么时候变成义务刑警了?”

方未艾边探头往县城窄街上张望,边嘿嘿乱笑,“那不是大花临时有事,我一个人过来,又觉得底气不足嘛!”

“拖我下水,你底气就足了?”

“那至少在鬼神上,你一度是个行家里手啊!”方未艾恬不知耻地自我辩解,“我们警力资源本来就有限,你大学时候听过党课吧?你就当为民服务了!”

杜若予还是不情愿,垂头唠唠叨叨埋怨着她的德文小说还没翻译好呢。

方未艾并不解释他拖她过来,也是想带她出门,不要总关在家里胡思乱想。不管卫怀信和杜若予最后能不能成,那都不妨碍他秉持初心去照顾杜若予这位假“青梅”。

方未艾按照小孙给的地址,把车开进一条小路,路边有栋六层楼的自建房,底楼大门的红春联上压着白纸,昭示着这家人刚刚办过丧事。

“就是这了。”方未艾停好车,扭头见杜若予要戴眼镜,二话不说给她扯下来,“好端端戴什么眼镜啊,你那就是心魔,你老想着,才会一直犯病。”

“你还我!”

“不还。”

“你不还我我现在就回去。”

方未艾立即老老实实,双手捧上眼镜,“别走,你走了,我一个人孤独。”

杜若予懒得理他,哼哼两声,戴好眼镜下车去。

因为这案件已经被当成普通事故处理,方未艾不想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给小孙添麻烦,只问了点资料,便假称自己是县青少年心理辅导机构的,因为担心事故家庭的孩子无法正确应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特地过来做个事后调查。

杜若予冷眼旁观,心说这小子几个月前只听过一次的词,居然就活学活用了。

接待他们的是周家的父亲周建岭,这是个看起来老实木讷,身形瘦小的普通男人,刚刚成为鳏夫,他的眼底郁丧,气色看起来很差。

周建岭对方未艾说的谎话深信不疑,从他们进屋起便不停感谢政府的关心。

“你们的独生女周晓芸呢?”

“她……她出门了,不在家。”周建岭慌忙掏出手机,“要不我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回来?”

“她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

方未艾的眼神不自觉凌厉起来,“你和你女儿,似乎不大亲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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