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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汉拿(15)

☆、开始

第十四章开始

叶海睁开眼,看见叶贤正弯腰探身替自己擦拭额头,心口一松,不自觉呼出一口气。

叶贤笑:“怎么了?”

叶海也笑:“做了个梦。”

叶贤将手指袒露给叶海看,“做了噩梦?满头的汗,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叶海看着叶贤右手五指上光亮的汗,一时无言以对。

叶贤担心地看着他,“你最近常做梦?脸色这样不好……都梦见了什么?”

叶海伸手盖住自己的眼,浓浓的疲惫挥散不去,他不想告诉他的弟弟他在梦境中瞥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不愿让他们担心,所以他沉默。

叶忘说要选择生的一切可能性,但愿。

叶贤知他不愿详谈,心中又紧张着今天的计划,也不再问,只是指了指叶海受伤的肩膀,说道:“我要检查你的伤口。”

叶海伸手拉开病号服,叶贤弯下腰审慎地揭开纱布,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新生的粉红色血肉纠结在狰狞的创口上,脆弱地不堪一击。

叶贤摇摇头,“还不能拆线。”

叶海点点头,在这方面,他深知他们全家都没有发言权,就连已经去世的父亲也从不曾反驳过叶贤。

在刀尖上踩生活的人更懂得生的可怜可惜,贪生怕死?是的。

叶贤替叶海拢好病号服,拍拍枕头,示意他躺倒,“到了那边,等伤口完全养好了再让花叔叔给你拆线。”

叶海规矩地躺倒在病床上,任由叶贤忙上忙下为他插上输液管,戴上氧气罩,插进胃管的时候叶海微微皱起了眉,叶贤顿了顿手,被叶海拉住手继续往鼻孔里深入,尿管叶贤是死活不肯插的,只是紧紧绑在叶海的裤头上后就为他盖紧被子。

等到一切伪装就绪后,叶海斜转了视线,微微仰起头,看着侧边墙壁上的电子钟,病房的电子钟以着诡异的蓝色荧光显示出时间,2010年3月20日8点10分,是这所医院医生开始查房的时间。

走廊外如期响起医用推床滑动时地面骤起的咕噜声响,小小的铁轮快速滚动,病房的门把手慢慢旋转开来,叶海转头冲身旁的叶贤眨眼坏笑,“再见。”

叶贤伸手便要使坏推他,瞥见门上开启的一线小缝,连忙将手缩回,改换成为床上的病人盖被子的动作,低头的间隙,瞄见“病人”嘴角微漾的浅淡笑容,心下暗笑,这个哥哥,有时候倒像足了天真的孩子。

病房的门被推开,两个身着白色医袍的医生走进病房,他们的后头,跟着一个推着推床的年轻男护士。

医生中较为年长的一位走近叶贤,轻声说道:“叶先生,医院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我们打算这就为叶海先生办理出院转院手续。”

慈心医院作为s城唯一一所实力与规模兼具的大型私人医院,它的院长曹锐敏因身体健康的问题常年居住在加拿大修养,医院的日常工作皆由两位副院长主管。站在叶贤身前的这位已年过半百的医生正是两位副院长中的陈副院,多年前因一起医疗事故而得罪于黑道林家,叶蔚城暗中出面保他,事后力邀他加入慈心医院,并多方举荐,陈副院得益于叶蔚城,从此对慈心衷心不渝,心甘情愿为慈心做了几十年的龙套皇帝。

至于那名目上的曹锐敏院长,不为外人所知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叶贤。

慈心是叶家隐匿在暗影中的产业,这样的资产,叶家还有多少,恐怕连叶忘自己都记不清楚。

叶贤暗暗瞥一眼等待在病房门口的其他几位医生,这些等候在门外的闲杂人等,有自己的手下,有暗中效力于其他家族的黑线,也有身世清白的普通人,让他们参与进来,无非是加重戏码,将这一场戏,演足,演真。

叶贤点头,“那就麻烦陈院长了。”

陈副院是知道叶贤的身份的,既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子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忙道不敢,招招手,招呼门外的那一群医生将车推进来,叶贤与陈副院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他们,让他们齐心协力将病床上“昏迷”的叶海和他身上的各种管道一同搬动到手推病床上。

逐一审视了围绕在病床旁的几个男护士,果然都是叶净手下的熟悉面孔,于是心下稍稍放心,再瞧一眼床上的“病人”,平静的面容,苍白的脸色,叶贤暗笑,倒是装得挺像。

“昏迷”的叶海在男护士们的包围下被推出病房,叶贤和陈副院亦尾随了众人跟上。

住院大楼外的停车坪上已经停下了一辆医院专用的转院车辆,转院车前后还停了几辆黑色车子,都是叶家的车,每辆车的司机都打开车门站在车旁,在接触到叶贤的目光后郑重点头致意。叶贤尾随在人群后,审慎地观望了一番大楼外的人群,四下闲散的病人和家属对他们这一群阵势浩大的转院队伍纷纷投以注目,只是,在旁人无法辨认出的细节里,叶贤知道住院大楼和对面的行政大楼的许多角落,都已经隐藏了叶净的人手,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上空包围了自己。

他们都已经不起任何一个细小的失去,所以,即使只是这样一场虚假的戏,他们也必须隆重对待,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人是叶海,将要为所有目光聚焦的人是叶海,他们必须小心,他们已经经不起了。

几位身强力壮的男护士将手推病床抬上转院车,叶贤和陈副院以及另外一位年轻医生一同登上车子,车子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男护士们放下车子内部的窗帘,四下里立时一阵昏暗。

有人拧亮车顶的照明灯。

叶贤蹲在叶海身边,伸手拔掉叶海口鼻上的氧气罩,低低地笑道:“哥,还没到说再见的时候呢。”

叶海眨眨眼,装腔作势地打了个哈欠,惹得叶贤将之前欠下的一拳一并砸在了叶海的腿上,叶海呵呵笑,撑起上半身,坐在病床上,向叶贤摊开手掌,笑道:“开始吧。”

叶贤转头向身后的那名年轻医生点点头,那位年轻医生急忙脱下白大褂。

叶海在叶贤和陈副院的帮助下,开始拔身上的各种插管,虽只是一小段路程,却是最需要瞒天过海的一段路,各种插管都是实打实地插进身体深处的,拔下来的时候难免又是一阵辛苦。终于褪下病服,叶海接过陈副院递来的白色长褂和年轻医生的衬衫西装裤,快速换上,身旁的叶贤为他整好衬衣领口,帮着他套上医用白大褂,后退半步,轻笑说道:“哥,幸好你不是医生,如若你成了我的同行,这业界,又该多出一则神话,谱写了多少少女的恋爱悲歌。”

叶海低笑,不理会叶贤的玩笑。

年轻医生摘掉眼镜,打散头发,乖顺地躺上病床,闭了眼,便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惨败模样。

叶海俯身看了看,笑问叶贤,“你哪找来这样一个人才,正经时候跟我天差地别,睡着了倒是七分神似。”

叶贤笑笑不做答,只是递上了年轻医生的眼镜。

叶海戴上那半旧的金丝无框眼镜,借着叶贤的手抹上发胶,细致划开年轻的柔顺黑发,陈副院将工作证挂上他的脖子。

叶贤轻声叮嘱,“哥,医院的车在机场送他上飞机后会原路返回,回到医院后,你直接去外科主任办公室,办公室的橱柜里有个黑色袋子,换上里面的衣服,你的手机已经停机,袋子里有新的手机,一号键是我的快捷键,给你准备的车在地下停车场a区3号停车位,白色本田,车上有地址,你去那里等我消息。”

叶海扣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拍拍叶贤的肩,那笑是有了安抚的意味了,他说:“没问题的。”

叶贤一把握住肩上冰凉的手,语调有了急促,他皱眉,“哥,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再无人能在狙击上强悍过了你,可是,你终究只是我们的叶海哥,那个会因为摔坏腿而哭红了眼的小哥哥。你无法了解,我总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仿佛这一步跨出了门,便再也没有了回头,处处,都似了绝路的模样。”

叶海心中因这番话而惊惧,但他却仍是微笑,靠近一步,抱住了这个已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弟弟,轻抚着脊背,说道:“即使是绝境,却也有逢生的无数可能,更何况,我还没有听到你和她的故事,带着念想,便总有找寻了归路的希望。我会回来,从不曾离开。叶贤,你已是稳重担当的成年男子,只是习惯了在我们面前袒露稚气,是不是?”

所以,不要害怕,有哥哥们在。

叶贤将脸埋进叶海的脖颈,触鼻处,是陪伴了一生的温暖,他笑着推开亲近的哥哥,眉眼间是舒心愉悦的笑意,是属于他叶家四公子叶贤的狡黠与聪慧,他说:“世间也只有你们能瞧着我的笑话,这可是荣耀,无上荣幸。”

叶海失笑,点点头,最后确认了行装,而车子,也渐渐停下。

这是一出由他导演的戏,他知道,戏码的高0 0潮正要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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