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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桃花源(98)

徐福抓着自己的断腕,口齿一动,便是一口腥污的血,汩汩落下,他死死瞪住木苒,咬着恨意,低声说道:“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才要活着,只要活着,终有一天,我一定能知道,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木苒看了他一会儿,沉沉叹气,“老顽固。”

徐福哈哈大笑。

木苒刚要站起身,身下的徐福忽然伸出手,她一惊,正要回身,身后不远处木潸已经惊叫着唤她了。

“姑姑!”

只是呼吸的一刹那,木苒的身体立即被一团涌动的水包裹住,她诧异地张大嘴,立时便有一连串的气泡咕咕上涌。

隔着波动的透明液体,木苒看见徐福的嘴张了张,似乎对她说了句什么,可下一秒,一团明晃晃的火焰从头到脚吞噬了徐福。

火光跳跃间,木苒在咫尺的距离里,眼睁睁看着徐福的身体逐渐化为灰烬。

那是一场历时千年的,对于人类生命的豪奢盛宴。

木苒瞪大眼。

她似乎从这具被毁灭的肉体里,看见了千万兆族人灵魂的放飞。

这是自由,是谁也无可取代的,生命的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酝酿后记怎么写=。=

☆、善后

善后

火焰散去,众人围拢上来。

“……这就没了吗?”木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一堆灰烬。

“他真的死了吗?”赵钰接过木潸一直紧攥着的匕首,用它在地上的灰烬上拨了拨。

灰烬被扬起,纷纷消散在空中。

木潸的视线不自觉追随那些灰尘,讷讷回道:“小煜的火已经不是先前普通的火了,是南火,世间万物触之即灭,是与传说中的地狱幽冥火并称生死的火种,没人逃得过。”

赵钰默默点头,收好自己的匕首。

“现在该怎么办?”木潸迷茫地看着赵煜,事情一旦告一段落,她反倒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般,身体颓然倾倒在地。

赵煜急忙扶住她,低声安慰道:“我们回家去吧。”

“嗯。”木潸疲惫地点点头,在赵煜的搀扶下,靠着他的身体,慢慢站起身。

“喂喂!”林教授突然大叫出声,“你们去哪?”

他一呼唤,前头四人纷纷回头,便见着身后不远处,花小莲和小崂山正并肩离去。

“……呃……壮士留步!”一时想不起对方名字的赵钰赶紧出声挽留。

小崂山一听到“壮士”二字,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他愤愤回头,怒道:“我不是壮士!”

“那……义士!”赵钰从善如流,满脸谦和地笑,“你们舍命相助,赵某虽非能人,还请阁下到寒舍一聚,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如若不然,在下一辈子都将问心有愧,寝食难安。”

“赵钰,”木苒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就是我要报答你们,你们先别走。”赵钰微微笑。

花小莲摇摇头,拉着小崂山的手就要走。

“等等!”木苒从赵钰身后站出来,紧张地说道:“六六……”

她这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六六身上,六六依旧昏迷,由林教授一手扶持着。

小崂山回头,盯着沉睡的六六,又瞥了眼满脸忧色的木苒,素白消瘦的一张脸忽然笑了,“你在担心什么?”

木苒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嗫嚅了一会儿,涩涩问道:“这座山上,除了我们,还有活人吗?”

未待小崂山回答,花小莲抬头漫无目的地环视了一圈山林后,轻声答道:“有。”

木苒先是松了口气,继而面色复回沉寂,“既然如此,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忘记这一段记忆?”

“你是说所有人吗?”小崂山指着自己的鼻子,嘻嘻笑道:“包括我和这位六六吗?”

“……是。”木苒点头,神色有些痛苦和为难,眼神却异常坚定。

赵钰上前一步,牵起木苒的手,木苒侧头看他,苦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

赵钰摇摇头。

这一切的开端起源于蘷对兆族人的熟悉,紧接着便是秘密泄露后给兆族百姓带来的千年灾祸,真正能毁灭兆族人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要还兆族人重获真正的安居乐业,知道他们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有血脉族人能勾结徐福置他们于不义,那难保今日之恩人在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次给兆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蘷已经是个先例了。

与其留下祸患,不如在悲剧发生前,将苗头扼制。

木苒歉意地望向林教授诸人,“对不起。”

林教授摆摆手,豁达笑道:“我明白我明白,虽然有些舍不得这段经历,但是这种事自然是听嫂子的。”

一直站在后头的木苒乍听到“嫂子”二字,低头“噗”得笑出声。

林教授哈哈笑道:“弟媳倒是真性情。”

木潸的脸腾得红了。

赵钰笑骂道:“就你话多。”

“咳!”小崂山站出来,不瞒地瞪了眼林教授,严肃说道:“既然赵先生刚才说要报恩,我先前又无恩可施,这会儿便卖个人情给你们吧。要让这些人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施加一个咒符,把他们的记忆镇压住就可以了。”

木苒点点头,“那有劳这位先生了。”

小崂山笑道:“只是在实施之前你要先确定,这个咒符包括了哪些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毫无遮拦地看向六六。

木苒犹豫了。

“不要让她记得。”一直没有吭声的赵煜突然站出来,沉声说道。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

赵煜穿过众人,慢慢走到六六身前,宽厚温暖的手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轻声说道:“这孩子为了我们,可以连命都不要……谁也不知道今后我们还会遇上什么危险,与其让她再深陷险境,不如现在就让她把这一切都忘记掉,经此一役,她会回到爷爷的身边,过回她安全无忧的生活……”他顿了顿,忽而笑道:“这也算我这个做哥哥的,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木潸犹豫地看着赵煜,“六六的真实想法,或许不是这样的呢?”

“不是或许,是一定。”赵煜笑道:“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她的人生,她会遇到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她的青春,不应该荒废在我们身上。”

更不应该浪费在这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上。

木潸低下头,默认了赵煜的说法。

“诶诶!我明白的!”小崂山举起双手,叹了口气。

林教授揶揄道:“你这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又明白什么了?”

“我怎么不明白了?无非就是儿女情长嘛!”小崂山义愤填膺地反驳道:“老师以前不是教过我们的吗?”

“行了。”花小莲突然动手拉回小崂山,“年纪越大废话越多。”

“那行吧,”小崂山瘪嘴,环视了一圈众人后,说道:“等一下,我会发咒,因为这个咒术的实施范围会比较广,所以持续的时间也会比较长,这期间,你们可以到处看看,说不定能做点什么。”

那站在一起的四人,俱都点了点头。

小崂山伸出右手,将食指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一滴血顺势低落进他脚下的泥土,转瞬消失无踪,“我的血气要完整搜寻山上的活人,并寻找他们记忆中需要清除的部分,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话未说完,木潸已经走到他面前,摘下右耳上的玉石耳钉,循着那滴血没入土地的位置,插了下去。

一丝水汽顺着耳钉的银针蜿蜒而上,如雾似幻地缠绕住银针。

片刻后,以他们脚下的土地为圆心,整座大山为之一震。

花小莲在旁震惊问道:“这是水器?”

“嗯。”木潸略感诧异地看着花小莲,颇为窘迫地答道:“这是我们家家传下来的东西,确实是水器,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如果这位先生是要找人,那我的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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