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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自家中来(118)+番外

“我们从小被教导以杀人谋财,从而谋生,师父们告诉我们,咒术在,咒术师便在,咒术一旦消失,我们咒术师也会消失,”叶九厉声反驳道:“咒术的存在就是为了伤人,如果不延续下去,我们这一族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青狐怒斥,“荒谬!以伤人寻找存在感,你们这是仗着有些能耐而肆意无知!”

“你这个外人懂什么?”叶九倔强地摇头,“我不管你怎么想怎么看,我只想找到我姐姐!我只要完成我该完成的使命就行了!”

叶三十五冷笑一声,“你连你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上哪去找她?”

叶九怔住。

叶三十五的表情很奇怪,看起来很哀伤,却又表达出十足的愤怒,那愤怒像冰,又像火,“你知道什么是名字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生下来就该有一个名字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凭借名字就可以杀人吗?”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名字就是我,人人喊我们的名字,不管是愤怒地、喜欢地、敬仰地、鄙视地等等等等!名字因为呼唤而凝聚力量,因为凝聚力量而产生感情!当你喊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时,你的爱慕就会成为一种力量,同样,当你喊出你厌恶的人的名字时,你的憎恨也会成为一种力量,当这些力量积少成多到一定数量时,被呼唤的人就能感受到这种情感!可是叶九,你长这么大,有人喊过你的名字吗?你敢把你的名字告诉别人吗?你不敢!因为你害怕!你像这个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一样不敢把名字说出去,尤其不敢告诉咒术师,即使你是弟弟,你姐姐也不敢把名字告诉你不是吗?”叶三十五顿了一下,忽然笑了,“那么你告诉我,你姐姐知道你的名字吗?”

“闭嘴!”叶九怒吼,“不是这样的!”

纷乱的脚步声忽然从这座塔的各个角落响起,像潮水般席卷而来。

房间里剑拔弩张的三个人集体没了声音,半晌后,叶三十五苦笑道:“看来他们忍不住了。”

长廊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青狐对这声音十分满意,因为就在今晚早些时候,他乍然见到隐藏在这座塔里的秘密时,也是这个反应。

砰砰砰,越来越多的房门被推开,人们难以置信的声音里夹杂着惊惧、绝望和愤怒。

但是没有人怀疑。

身为咒术师,大抵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好结局。

有人认出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爱人,于是不知是哪个脆弱的灵魂哭出了第一声,低沉压抑的哭泣开始弥漫在整座塔里。

青狐恍惚觉得,他听到的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挣扎。

垂死挣扎。

看似勇敢,真相却是恐惧。

人们的身体在明亮的长廊里拥挤呼喝,倒影在房间的墙上,勾勒出黑暗的舞动的轮廓。

无数扭曲狰狞的面孔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都是咒器的错!如果我们有咒器,这一切都会改变!”

“咒器!咒器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没有咒器!”

“如果有咒器就好了!”

“都是咒器的错!”

“抓住咒器!”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人们像溺水的将亡者,你推我挤,喷发出最后一丝怒吼。

“果然是你们!”白发的叶八挤出人群,怒气冲冲地瞪着青狐,“你们到底是谁?”

叶八的声音引来人潮的注目,无数人涌进房间,这窄小的空间立即被挤得水泄不通,青狐甚至发现窗外也探进了数颗脑袋。

插翅难飞。

叶八皱巴巴的老脸气得颤抖,“我要杀了你们!”

被恐惧冲昏脑袋的人群爆发出气势恢宏的响应,“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青狐在一片叫嚣声中忽然注意到床上的被子起了动静,先是一只手,接着是一个头,然后,陈霁钻了出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站起,她显得很平静,平静到低头审视了遍自己的衣服,淡然拉平衣摆上的一点褶皱。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恍恍惚惚,缥缈地不像真人。

她的眼神扫过满室怔愣的众人,淡淡开口道:“你们不是找我吗?”

众人惊异。

叶三十五忍不住伸手去拉她,“青青……”

青狐站在人群前方,仰头看她。

“你们不是找我吗?”陈霁又重复了一遍,她的眼在人群中扫了遍,清冷冷地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咒器。”

叶八喃喃问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你们都不认识,但是你们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叶济申,他是我外公。”陈霁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他唯一的传人。”

满室寂然。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讷讷地问了一声,“真的吗?”

疑问声像蜂虫振翅般,嗡嗡传开,不断有人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开口询问。

“这是真的吗?”

消失了几十年的咒器,真的回来了吗?

陈霁站在不高的床铺上,她的脑袋上方是一个没有亮灯的灯泡,玻璃折射出皎洁的月光,在陈霁脸上落下隐隐错错的光,这光是那么的阴郁,以至于连她说出口的话,都带上了点复仇后意义不明的快感,“我就是咒器,如果我的存在能够让你们好过,那么,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急,千万不要急。

☆、海螺姑娘

第三十九章海螺姑娘

陈霁被叶八亲手送到八角宝楼的顶层房间,这里的房间没有门,只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墙,在叶八离开前,她问她:“这里是我外公曾经住过的地方吗?”

叶八点点头,看着陈霁的眼里有着复杂难辨的光,“自从叶济申离开后,这里再没住过人,自然也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陈霁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转身坐到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低头沉思。

叶八与她也是无话可说,踟蹰了一会儿后,便拎着钥匙离开了。

整个寂静的顶层里只剩下陈霁一个人,她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腰部僵硬,这才缓慢站起身,沿着房内的家具摆设,一点一点地走动。

几乎整个顶层都被拿来开辟成卧室,所以这间房格外大,也显得格外简朴,房内有一张上了年月的红木床,墙边靠着一整排的书柜,窗边有一套书桌椅,此外,房内的家具仅剩下中央那张方方正正的椅子。

空旷地有些孤单。

陈霁在床上坐下,伸手在床褥上摸了一遍,不出意外地干净整洁,她俯身嗅了嗅,发现床上也没有霉味,她有些好奇地掀起最上层的被子,又在枕头上检查了一遍,却连一点头皮屑都没有发现。

她有些奇怪,这房间看似无人居住,却又透着股古怪的人气,就像贤惠的海螺姑娘日日流连般。

窗外的夜色早已深沉,上半夜的月光也已暗淡,陈霁很累,但是她不敢入睡,她还有一大堆问题没弄明白,在这样的处境中,糊涂就等于不自由,不自由就等于死。

叶八离开前替陈霁拧亮了房间里唯一一盏吊灯,吊灯的照明范围有限,房间外围的许多地方都是昏暗一片,根本看不清。

就是在这种看不清中,陈霁听到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青狐?”她小声询问,声音里充满狐疑。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重一轻的声响也逐渐清晰起来,在陈霁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会走出这样的声音。

那就是瘸腿的叶忘。

陈霁在床上坐直,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看向入口处的深色影子,“你果然来了。”

叶忘笑道:“你果然如我所想……或者说,你的勇敢已经超出你自己的预估了……青青。”

“首先,不要叫我青青,那不是你能叫的,”陈霁坐在床铺上,背后是暗红色的雕花床板,她的背挺得很直,“其次,我虽然被你算计了一次,但是不代表你一直能赢。”

叶忘笑道:“何出此言?我只是把你带到了这里,要上塔的是你,把自己暴露出来的也是你。”

“不,在我躲着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陈霁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玻璃墙上的身影,“你想要改变这个家族的命运,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他们已有的精神信仰,你必须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错的,是不应该出现的,要做到这点,让他们恐惧是最有效的方法,因此,八角宝楼里的秘密是你必须公开的第一件事,可惜碍于你的身份,你不能直接来做,你缺少的,只是一个能把这座塔公开的理由,于是你把我带来,你笃定了我一定会进入这座塔,就像你笃定了我一定会来。”

“没有谁是能准确猜到另一个人的心思的,”叶忘淡笑,“我只不过是留着你的朋友,好让你的犹豫变成确定而已。”

陈霁冷笑,“我们三个进来了,恰巧碰上叶九,事情越闹越大,正中你的下怀,于是你毫不费力地把所有人引过来,制造了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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