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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自家中来(93)+番外

泰顺付了车费,拉着陈霁往酒店方向快步走去,陈霁不解,“为什么不直接坐车过去?”

泰顺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直走到酒店正门对面那条街,这才隐在一家奶茶店里回答道:“我怕有埋伏。”

陈霁恍然大悟,继而若有所思。

泰顺显然没功夫去解释什么,他把陈霁摁在座位上坐好,又替她点了杯烧仙草,这才站起身,调匀呼吸,轻声说道:“师父,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如果半个小时之后我还没有从里面出来,你就赶紧跑。”

陈霁抓住泰顺的胳膊,急道:“泰顺,这样不行!”

泰顺笑道:“他们如果要追的人是你,我去就没关系,况且他们也未必能查到这儿,即使能查到也没关系,他们不见得能一眼认出我。”

陈霁还抓着泰顺的胳膊不撒手,她想说点什么来阻止泰顺,可平日里看起来很乖顺瘦弱的泰顺这会儿却下了决心,他扯开陈霁的手,径直往外走。

陈霁紧张地追到店门口,眼睁睁看着泰顺穿过马路,朝对面的酒店大门走去。

阳光下那个瘦削的青年人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微弓,脚步轻快,一点也看不出他扯开陈霁双手时的僵硬冰冷,就像许多天之前,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他虽然喜笑颜开地追着陈霁,可微微颤抖的指尖总是暗暗暴露他的拘谨与不安。

身后的店员小姐轻轻唤了陈霁一声,陈霁回头,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再回头的时候,泰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酒店大门口了。

泰顺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他能感受到掌心的湿热,但他的背脊却是冷冽的,他不自觉驼背,下巴却努力昂起,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不紧不慢地走进酒店大门,穿过大堂,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大堂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都是夏天里极普通的装束,他们闲散地坐着,眼神却丝毫不放松地四处窥探。

泰顺直到电梯上升后这才松了口气,他在21楼走出电梯门,一转身,立即看到陈霁房门口的走廊上正歪歪扭扭站了五六个人,他们有的抽烟,有的玩手机,有的假寐,有的聊天,但是就在泰顺踏出电梯的一瞬间,他们齐刷刷扭过了脑袋,目光森然地盯住他。

泰顺脚步一顿,刹那间进退维谷。

那些人的目光像利箭般射来。

泰顺背后微凉,在各种探索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前走,他一路路过他们六人定下的三间房间,目不斜视地走到走廊尽头。

“喂!”身后有人喊他。

泰顺没有回应,拔腿撞进安全通道,没命地往下跑。

那些人像被踩到尾巴的老虎,叫嚣着追了过来。

一共二十一楼的高度,泰顺跑了几楼后撞开另一层楼的安全门,冲进电梯又摁了三楼的摁扭。

他不敢往大堂跑,进了三楼的走廊,一看到开着的门,立即慌不择路地跑了进去,反手关紧房门。

房间里只有一个正在梳头的女孩,一见到泰顺,吓得惊叫。

“别别别别别叫!我不是坏人!”泰顺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门外那些人才是坏人!”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立即响起惊天动地的拍门声。

泰顺触电一般跳到窗边往下看。

三楼的窗户外是坦坦荡荡的大马路,连个遮雨棚或霓虹招牌都没有。

酒店的木门被捶得砰砰响,那脆弱不堪一击的门眼看就要被踹开,泰顺爬上窗台,心脏随着那门被击打的节奏,一下一下跳得响。

“泰顺!”窗户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被阻断,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一个孱弱的身影孤零零仰起脑袋,她的脸在阳光的直射下几乎染上金光,叫人即使使劲眨眼也瞧不清楚。

泰顺蹲在窗台上,怔怔地看着陈霁。

“泰顺!跳下来!”陈霁大声嚷嚷。

泰顺回头,房间的门恰好在此时被撞开,三个大汉率先涌进来。

那位梳头少女再次尖叫。

“泰顺!”陈霁举起细瘦的两只胳膊,嘶哑着嗓子叫唤。

泰顺想也不想,闭起眼睛从三楼的窗台,直直跳了下去。

那一天广州的太阳很大,大到陈霁总觉得眼睛要被有形的阳光刺透,她一路仰着脑袋从街对面闯红灯跑到酒店楼下,脑子里嗡嗡环绕着泰顺的声音。

他说他来自西北的小县城,他喊她师父,他说他和她一样是藏着故事的人。

陈霁仰着头,双臂的线条绷得很紧,她看见泰顺从那一处窄窄的窗台一跃而出,身后是扑出来抓他的好几只手。

不知怎么的。

她突然想起了刺蘼。

于是眼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桃花》应该会在台湾出版0 0

☆、小巷深处

第十六章小巷深处

泰顺的身体在落到一楼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一下,但那股力量太过薄弱,完全支撑不住,就好像一层白纸,转瞬就被冲破。

“嗷!”泰顺跌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脚。

陈霁将他扶起来,两个人跌跌撞撞地钻进路边一辆计程车,陈霁回头,看见酒店大门口已经追出一群男人,立即吩咐司机道:“快走!”

司机载着他们两人开出很长一段路后,这才谨慎地开口问道:“不需要送他去医院吗?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应该伤到了吧?”

泰顺倒在座位上,衣服被涌出的热汗和冷汗一次次浸湿,他咬牙答道:“我没事,就是脚好像扭了……”

陈霁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直到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小诊所,这才慌张地拍着驾驶座外的栏杆,喊道:“停!停!停!”

车子停在小诊所外,陈霁让泰顺靠在自己身上慢慢下车,两个人一步一步挪进诊所。

诊所医生从上到下摸了泰顺一遍,粗略诊断他只是扭伤脚,此外再无任何外伤,他在泰顺扭伤的脚踝上紧紧缠上绷带,安慰道:“没事,回去后不要乱动,记得把脚抬高。”

泰顺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陈霁已经从外头溜了一圈回来,她扶着一瘸一拐的泰顺拐进另外一条小巷,在小巷深处拐上昏暗的楼梯,勉强爬上二楼。

泰顺抬头一看,狭窄的楼梯间上竟然挂着一小块彩灯招牌,上面写着“南旅宾馆”四个小字。

陈霁显然是事先定下房间的,前台的胖大婶头也没抬地让他们进门,倒是泰顺略有些尴尬。

像这种野鸡旅馆主要从事什么营生泰顺不是不明白,他被陈霁扶到床上坐好后,眼巴巴瞅着陈霁关好门,讷讷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霁站在门边,脸上的神情有些阴郁,“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开房时候用的身份证是贵桦和澹澹的?”

泰顺点点头,他的身份证已经丢了,陈霁的身份证据说不能用,于是便用了贵桦和王澹澹的,可是,这又如何呢?

陈霁说道:“他们不可能知道澹澹和贵桦,那么他们能用来确定我身份和行踪的只剩下我开房时候刷的信用卡。”

泰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你的信用卡不是你爸爸的吗?”

“对,这是我留给我爸爸的记号,应该只有我爸爸明白要找我就应该去查他,而不是查‘陈霁’这个人……既然他们现在能透过信用卡的追踪查到我,那也就是说……”陈霁的声音不自然地压低,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握了起来,“……我爸爸他们……被抓住了!”

“诶?”泰顺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理解了陈霁言语里的严重性,忙安慰道:“……会不会是我们在别的地方暴露了?师父你确定追我们的这些人是你妈妈娘家的仇人?那……那……会不会认错人了呢?”

陈霁摇摇头,“应该不会错,我只是想不到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抓人,青狐一心一意想要避开的是妖怪的骚扰,没想到最终却忘记了要防备人……”

泰顺目瞪口呆,半晌后吞了吞口水,嗫嚅道:“师父,你妈妈娘家的仇人来头不小,现在就剩咱们俩,该怎么办?”

陈霁看向不安的泰顺,一时犹豫着该不该把咒术师的事情告诉他。

泰顺忽然问道:“诶,我们还剩下多少钱?”

陈霁掏出自己的口袋,零星掉下三枚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纸钞,“我的钱在付车票和房钱时全用光了……”

泰顺也在摸自己的口袋,但摸出来的散钱凑在一起也不足五十。

师徒两面面相觑,最后各自愁苦地叹了口气。

小旅馆里唯一的一扇窗户被陈霁推开,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天色,一言不发。

泰顺跳着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因为瓷杯上沾着一圈污垢而没了食欲,他看向陈霁,干巴巴地说道:“师父,要不您先去警察局避避风头,那里好歹是国家暴力中心,那群坏人总不至于到那里抢人,等晚一点的时候,我回一趟农大,说不定能找到青狐他们,然后我再和他们一起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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