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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街(69)

孙奶奶的话刚说完,向羽抓着她的手掌心里忽然感到刺痛,她一惊,手指微微翘起,手掌稍稍松力,孙奶奶手腕一挣,向羽眼看就要抓不住她,“你!”

就在向羽斜后方,一只男人的手臂蓦然伸出,再次握住了孙奶奶的手,这一次,孙奶奶没有再被吊在半空中,那只手的主人发出施力的吸气声,竟然将老太太拉起近半米。

向羽见状,来不及吃惊,赶紧俯身帮忙把孙奶奶拉到窗台上,又合力将她拉进敞开的窗户,拉到房间的地板上。

向羽从窗台上跳进房间,这才有时间仔细看向那个出手相助的男人。

房间里没有亮灯,全靠屋外月光和对面王家的灯光照明,因此向羽才没在第一时间里察觉到来人的接近。眼前这个男人向羽其实认识,同住一条巷子,就算他不常露面,向羽至少也能唤出他的姓氏,“……叶爷爷……”

横空出现救下孙奶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年隐居在这栋楼里,几乎与世隔绝的寡居老人,那个只有保姆才会出入身边的残疾老人。

房间的对墙下确确实实停着辆轮椅,姓叶的神秘老人一松开孙奶奶的手,立即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回自己的轮椅上,抓着扶手大口呼吸,那孱弱的模样,和刚才奋勇救人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两次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孙奶奶在面对这位老人时的惊讶并不输给向羽,她微张开嘴,讷讷出声道:“你……”

姓叶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好不容易抚平了因剧烈运动而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才喘着气生气道:“你们在我家楼顶闹得不可开交也就算了,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们之中不管是谁要死在我的楼顶或者楼下……你们考虑过我这个房子主人的心情吗?”

孙奶奶和向羽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两个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故吓蒙了眼。

叶老先生见她们俩呆若木鸡,更是生气,他拍了下扶手,骂道:“首先,你们应该向我道歉!”

他的语气异常严厉,向羽不由自主便冲他鞠了一躬,并且说道:“对不起!”

叶老先生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他转而看向孙奶奶,又说道:“你这个老太婆也真是的,人家辛苦救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非得死在人家手上。我问你,你这是要拿你自己的死,亲手再次毁掉一个孩子吗?”

孙奶奶诧异道:“我没有……”

叶老先生直接打断她的话,冷嘲热讽道:“既然如此,麻烦你也像对面姓王的那个大姐,选个旁人就算救不到你也不会愧疚自责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自刎以谢天下吧。”

“你……”孙奶奶显然被气得不清。

“哼。”叶老先生似乎脾气不太好,说了两句话就显得格外不耐烦。

向羽面对严厉的陌生老人,也无话可说,便只是拿双眼偷偷观察他。

这个叶老先生看得出来身体不大好,他身上但凡□出来的皮肤上都散布着一种病态的斑纹,他腿脚不便,双手似乎也不利索,在扶手上歇息了那么久,十个手指头还是止不住地细细颤抖着。

向羽想象不出这样一个手脚不灵便的老人是怎么在悄无声息进到房间来到她身后,并且千钧一发拉住了孙奶奶将她救上房间的。

对面沉默的老人似乎猜出了向羽心中所想,蓦地冲她眨眼一笑,向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花了眼。

如果不是眼花,她怎么会在那一瞬间,从叶老先生的眼里看出点年轻人的热情与默契来?

就好像在这个老朽身体里装着的,其实是一个不过中年的男人。

向羽脱口而出道:“你似乎没有你外表看上去的……老。”

叶老先生年迈苍老的脸上闪过一瞬惊愕,但他马上笑了,笑得外分开怀舒畅,“哈哈哈!哈哈哈!”

向羽和孙奶奶都惊诧莫名地看向他。

叶老先生笑了半晌,忽然又止了笑,他从轮椅上探长脑袋,并不衰老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窗外,认真说道:“嘘,上面有人忍不住要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住在文兴巷里的,本来就不止这些人。有人还记得文兴巷第一户人家是谁吗?

☆、第六十六章

果不其然,叶老先生话刚说完,向羽便听到窗外传来金属窗台被嘎吱踩弯的声响,她一回头,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穿过窗户,灵活迅捷地站定在她身前。

向羽刚一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既不是庄扬也不是段权,而是白实吾后,还未来得及反应,白实吾已经挪步朝孙奶奶走去了。

“等……”向羽紧张地伸出了手。

“等一下。”出声阻止他的人是叶老先生,老先生坐在轮椅上,一只手里举着把黑漆漆的枪,另外一只手则紧紧按在扶手上。

黑洞似的枪口对准了白实吾,白实吾只能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这位陌生的叶老先生。

叶老先生持枪而坐,显得胜券在握,“年轻人,我知道你很快,但是人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尤其还是在这么窄的房间里,所以我劝你稍安勿躁,别冲动行事。”

白实吾将两只手举在脸颊两侧,笑起来的模样无辜又天真,“我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这位老爷爷?”

叶老先生歪着嘴皮好笑道:“你都在我家杀人了,难不成我还要去门口放个鞭炮求普天同庆吗?”

白实吾呵呵笑了两声,小孩一样将手放到耳边,说道:“抱歉抱歉。”

就这么说了两句话,庄扬那高高大大的身子已经穿过窗户,跳了进来,他一进到屋里就被房间内的场景惊疑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因此紧随在他身后跃进房间的段权不可避免地和庄扬撞到了一处。

“哎呀!”段权捂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见到前方白实吾,立即捋起袖子要前去拼命,“白实吾你这个……”

庄扬一把将段权拉回来,眼神示意他看向房间里的老人。

段权自然也认得这位多年的老邻居,但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个能把枪握得这么紧的老人,“你……”

见庄扬疑惑,又见段权惊吓,叶老先生立即笑道:“你们放心,我既不是高顺业的人,也不是孙奶奶的人,更不是和这位白小哥一样受雇于高奇啸,自然和你们的笑老板也无甚瓜葛。”

段权问道:“你谁都不是,为什么还把我们的关系摸得这么透彻?”

叶老先生执枪的手纹丝不动,胸口却因为叹息而深深起伏,“我确实谁都不是,我只是住在这儿帮旧友看顾房子,平日里养花逗狗,再顺便养养老,让自己有个善终而已。我本来不想参和进你们的这摊事,但你们要血染我旧友的家门,我怎么也得阻止你们。”

白实吾笑道:“也就是说,是我逼着你出山了吗?”

叶老先生笑道:“既然我出面了,也麻烦你们换个简单愉快的方法来解决这些事,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都是惘然。”

段权刚想说话,向羽上前一步压住他的手,转而问叶老先生道:“既然你已经把我们每个人的关系都摸得那么透彻,想必我们这几年发生的事,你大概也都了解了吧。”

叶老先生点点头,“我虽然闭门不出,但是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大概都知道。”

向羽面色有些发白,但是她依然坚持问道:“那么你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对这件事,你觉得怎么处理才是最妥当的?”

段权显然不满向羽将如此至关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外人来决定,“小向,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好歹……”

叶老先生笑着打断段权,“真要说我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我想想,大概也是有的。”

不仅段权愣住,就连一直当笑话看待的白实吾也忍不住好奇地张大眼。

“……什么联系?”段权的脸皮不自觉绷紧,“……我这一天真是受够了各种‘意料之外’!”

叶老先生挑起了众人的注目,反倒又闭口不谈了。

向羽段权和孙奶奶都是在巷子里住了二十多年的老住户,对这个叶老邻居都谈不上了解,更不要说白实吾和庄扬,可偏偏就是这两个巷外之人,在这个时候,却都流露出一点高深莫测的神情。

“你说你姓叶……”庄扬瞥了白实吾一眼,问叶老先生道:“……你和十几年前被毁的叶家……”

叶老先生笑而不语,眼神却是默认了庄扬所猜。

庄扬大吃一惊,和白实吾这个老对头面面相觑,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段权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姓叶怎么了?”

孙奶奶也疑惑道:“这一家子好几十年前就姓叶,和这有什么关系?”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人人各怀疑问,各带心思。

白实吾忽然仰天大笑。

众人齐齐看向他。

白实吾笑了一会儿,似是再也笑不动了,这才盘起腿,面向叶老先生席地而坐,低低笑道:“这位祖师爷爷,我服了,你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就好,早这么乖多好。”叶老先生笑得分外满意,但是手上的枪却丝毫没有调转准头。

一头雾水的向羽还想追问,庄扬冲她沉默地摇摇头,向羽一愣,只得压□体里排山倒海的疑问,静静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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