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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新柳(166)+番外

作者: 碧山月 阅读记录

秀玉差不多都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不过想起主子的嘱咐,她却知道不能任由姑娘再这样下去了。

“姑娘,我带了一个人过来见你,是主子吩咐过的,”秀玉将空着的药碗放到茶几上后,走到新柳身边说道。

新柳初时还没什么反应,后来因听她提到楚元浥,凝滞的眼珠才微微转动了一下,可也不过就是这点反应,对于她提到的另一个人,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秀玉见状,知道自己必得先将人带到面前才行,遂走出去,将已在外间等了半晌的人带进来。

进来的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妇人,穿戴的十分干净素丽,虽已不再年轻,却仍旧美丽,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岁月赠予的韵致与优雅。见到新柳时,她显然很激动,纵使已在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一双眼里仍浮现了泪光,爱怜又疼惜的凝视了新柳半晌,唤出一声“囡囡”,语声哽咽,含着百结的愁绪与哀伤。

她便是那日阳关关头拉着化身侠女的新柳痛哭的妇人,亦是新柳的母亲。自从新柳被拐子拐走,母女离散已十八年。

这一声呼唤,终于使得新柳呆滞的目光活泛了一瞬。

“囡囡,姆妈的乖囡囡,”妇人眼里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将她可怜的孩子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安抚儿时的她睡觉那样。

新柳靠在她温暖的怀抱里,脑海里只有一片混沌。

谁曾在母亲的怀里安眠,谁曾在父兄的保护下嬉闹,谁将驼铃声送到她梦里。是了,她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做过这样的梦,梦里她有父母,有家人。

可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青青,你在这世上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还有家人……

带着告别嘱托意味的语声窜入脑海,新柳从那妇人怀里惶急地转过头,哭道,“楚元浥,楚元浥……”像是一只迷失在原野上的幼兽,凄凄地长鸣,害怕在失去家之后再失去那个陪伴她的人。

“囡囡,不怕,他在这儿,”妇人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松开她,让她去抓楚元浥的手。

当她握到他温热的手掌时,心里终于不再慌张,也终于自那梦魇中挣脱。

“你是,我的家人?”新柳眼里逐渐恢复了清明神色,语声还是分外迟疑。楚元浥昏迷前嘱咐过她这件事,可关于家人,她其实是没有记忆的。

妇人这时也擦干了脸上的泪,只是说话时仍旧哽咽,“是,囡囡,我是你姆妈。”

姆妈即是娘亲,是吴越之地盛行的称呼,并不流行于泠国或者西域各国。本该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的新柳却觉得这个称呼十分熟悉,轻轻重复了一句,“姆妈,”两个字碾上舌尖时,有别样的亲切感,可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

“我不记得,”她难免沮丧,望了望楚元浥,又去望那妇人。

妇人听到那声低低的姆妈,眼睛酸涩不已,只是她早就从楚元浥哪里了解到了新柳的状况,遂一直克制着,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激动。

“我知道,囡囡,不要紧,”她抬着袖子将自己眼中的泪赶紧擦去,“想不起也不着急,姆妈记得你就好。”

新柳虽然什么都想不起,可对这妇人却有莫名的好感,看到她哭,她心里甚至也会升起难过的情绪,“我……”她嗫嚅了半晌,轻轻喊了一声“姆妈。”

“哎,”妇人眼含泪光,脸上却浮现欣喜的笑容,她应答的声音那样慈和温柔,像是要在这一瞬间将积累了十八年的爱意都给予自己的孩子。

她像所有与孩子分别已久的母亲那样仔细而又认真的打量着新柳,想要尽快看清自己的孩子这些年身上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在看到新柳眼尾的朱砂时又忍不住再次哽咽。新柳的那双眼睛其实与她的非常相似,只是右眼眼尾多增了一粒活泼妩媚的朱砂,这也是她在十八年后仍能确认新柳就是自己走失的孩子的重要依据。

“楚元浥,我见到了,我见到家人了,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与家人重逢的喜悦并没有冲淡新柳担忧的心境,她虽然不再是那样呆滞不闻外事的状态,可神情里的悲伤依旧难以化解。

“姆……你能讲讲从前的事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对妇人有亲切感,也相信妇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但新柳还是没能适应随口就喊出姆妈这个称谓。

“好,我讲给囡囡听,”妇人满眼怜惜的看着她,没有因为她喊不出姆妈而有责怪或失望之色。

不知是不是为了分散新柳的注意力,使她不要过于忧心楚元浥的伤势,妇人这一讲便从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讲起。

妇人本是江南吴国人士,生长于富户之家,到了适嫁的年纪却被从小订婚的本地人家悔婚,她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一个远从西域去往吴国经商的胡商。吴国人不大瞧得起胡商,但她的丈夫为人豪爽大方,对她又爱重尊敬,她逐渐真心爱上自己的丈夫,便全心全意帮着丈夫经商,后来丈夫的经商重点从吴国转移到泠国西境时,她也就跟着丈夫一起回了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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