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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结(34)

康誓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所谓灵肉合一,果真具备可见性。

俩人都陷入沉思,短暂安静后,康誓庭问:“……晚上我还睡沙发吗?”

刑怀栩沉吟良久,“……我睡沙发吧。”

康誓庭扑棱棱转过身,将脸朝向沙发,空留寂寞萧条的背影给刑怀栩,悲怆道:“去睡觉吧,晚安。”

刑怀栩的良心惨遭重创,她的食指在康誓庭肩上晃了晃,最后下定决心戳戳他,“哎……”

康誓庭侧过脑袋,刑怀栩的食指戳到他脸颊上,好似那儿长出个小酒窝。

这样一件小事,却让刑怀栩忽的开心起来,她轻呼一口气,因为莫名揪心提着的肩终于放松下来,“还是一起去床上睡吧,这是你家,他们会看出来的。”

康誓庭不等她反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沙发上蹦起,飞快冲进内间,扑到床上,再卷了被子滚到左半边,一气呵成,心满意足,“我睡这边。”

刑怀栩爬上右边床,扯扯被子,“那我盖什么?”

康誓庭死拽着被子,闷头直笑。

刑怀栩跪在床上,用力拉扯被子,“你爷爷刚刚还让你照顾我!”

康誓庭笑道:“他是让我照顾我老婆。”

“我不就是你老婆……”刑怀栩话未说完,康誓庭又蓦地扬起被子,把刑怀栩兜头一裹,笼进被子里,贴身抱好。

两个人侧身一起躺在被窝里,刑怀栩诧异过后,投降似的嘟哝,“……你怎么一回家,就变成只猴子?”

康誓庭的下巴靠在刑怀栩脑袋上,正暖洋洋贴着,小腿被刑怀栩冷冰冰的脚丫贴到,冻得他立即后缩。

刑怀栩找到他的弱点,故意拿脚冰他。康誓庭躲了几下,最后直接夹住她的两脚丫,警告道:“替你捂着,别乱动了啊。”

刑怀栩轻笑出声,果真不乱动了。

两个人从未如此亲近,过去在学院路老屋,刑怀栩一手遮天惯了,康誓庭处处让着她,如今到了康家,康誓庭脱下平日的成熟西装,在熟悉的家园里肆意显露出年轻人的天性,在刑怀栩眼里,又是新鲜面孔,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几分可爱。

“家里有暖气,你的脚怎么还这么凉?”

“不知道,天生的。”

“那多让周姨给你弄些补气的汤,她懂养生。”

“好。”

两个人在温暖的被窝里依偎了不知多久,窗外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焰火声,轰轰轰,把沉沉夜幕炸成五颜六色的彩盘,一时明亮,一时混沌。

刑怀栩探出脑袋,去看窗外的天,“新年了。”

康誓庭把被子往上拉,盖住她的肩,笑道:“新年快乐,栩栩。”

===

大年初一去段家拜年时,许珊杉惊讶的发现刑怀栩和康誓庭这对前不久还貌合神离的小夫妻竟然又变得正常了,两个人站在一处,好像是回到原点,又好像绕了个圈走到另一处风景,令人欣慰,又捉摸不透。

段琥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母亲纯粹瞎操心,“就姐姐姐夫他们俩,这辈子只有祸害彼此的份,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都找不到比对方更贼精的了,怕啥?”

这话说得不错,却说得不好听,当即被段和祥猛抽屁股,罚他洗碗。

刑怀栩更多注意的则是康誓庭在段家的姿态,他来拜年,穿的是最周正的黑色西装,量体剪裁,颀长挺拔,待人接物也恢复回成熟稳重的常态,在康家的那种肆意放松轻快,一出门便齐刷刷消失不见。

人都有多副面孔,他在何时何地表现出什么模样,往往取决于他此刻面对的是何人。

那么,在康誓庭心里,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这个过去从不曾疑惑的问题,刑怀栩开始好奇,并在意。

在康家过完年后,康誓庭以上班名义把刑怀栩带回学院路老屋,没过几天,刑怀栩开学,这是她大学最后一学期,也是最清闲的一学期。

康誓庭和她商量过段家食铺的发展规划,待到三月春雨如酥,康誓庭的资金正式注入段家食铺,着手扩张事项。

段家食铺本来只是个零贩各类小食品的小杂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康誓庭的介入下,这家小杂货店不仅扩大门面,还入驻市区几处大型商场,以连锁食铺的面貌重新开始。

段家食铺也由原先零贩小食物改为经营各类高档进口食品,因为消费群体主攻年轻女性,店内食品也以各式精致零食为主。

刚开业那阵子,段和祥紧张到夜不能寐,每天吃过晚饭都忍不住要去店里观察客流量,见生意着实不错,才渐渐把悬着的心放下。

食铺第一个月的利润虽然抵不上前期资本投入,但势头极好,段和祥为了感谢康誓庭,在商场附近的私房菜馆里订了包间,请他和刑怀栩吃饭。

这家人平时都只在自家吃家常菜,段和祥虽是做东之人,却也最拘谨,几杯酒下肚,总算放开性情,兴致勃勃想带许珊杉去看电影。

许珊杉因为生病的缘故,这些年已不常出门,被段和祥邀请,又被段琥怂恿,便决定去凑热闹。

一家五口转去商场影院,康誓庭去排队买票时,段琥忽然扯扯刑怀栩衣袖,示意她往售票厅另一边看,“那是不是刑嗣枚?”

在熙攘的人群里,刑怀栩果然看见刑嗣枚——她正站在展示柜前看橱窗里的电影周边手办,神情木然,形单影只。

“她怎么又是一个人?”段琥问刑怀栩,“她难道很孤僻?看不出来啊。”

刑怀栩低头,“她不是孤僻,只是恰好跟她亲近的人,都离开了。”

段琥耸肩,“人各有命,我不会同情她的。”

康誓庭买完票回来,无奈道:“咱们来得晚,没有连号的,俩俩一排,有个人要单独坐。”

毫无疑问,单身的段琥坐到了那个独号上。

☆、第34章 立场何在

第三十四章立场何在

康誓庭和刑怀栩一起坐在后排,电影还未开场,隔壁小情侣已经迫不及待依偎在一起,如胶似漆。

刑怀栩靠在位置上喝可乐,视线集中在前排段和祥和许珊杉靠在一起絮絮耳语的后脑勺上。

康誓庭注意到她的沉默,轻声问:“在想什么?”

刑怀栩松开吸管,沉声道:“我妈妈一直不敢穿无袖或短袖的衣服,因为太瘦,她嫌自己难看。”

康誓庭默然,想起自己在段家无意间瞧见许珊杉的手臂——那是枯柴一样的身躯,毫无生机。

刑怀栩放下可乐杯,手指无意识揉搓,几乎就要递进嘴里,让牙齿细细咬咬。

康誓庭看着她,并不阻拦。

刑怀栩的手指最终只是碰碰嘴唇,便交握着搁在大腿上,左手轻轻旋转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她没什么表情,嘴角也很自然地抿着,可康誓庭清楚,她心底难受。

难受到痛苦,痛苦到自责,自责到愤怒,愤怒到难以解脱,最终只能自我压抑。

影厅里的灯熄灭,屏幕上亮起电影公司logo,旁边的小情侣发出笑声,前排有人站起身,给迟到的观众让路。

黑暗中,康誓庭朝刑怀栩伸出手。

刑怀栩一开始以为他要爆米花,谁知爆米花桶递过去,却被他放到另一边,那手仍旧坚持地伸着。

刑怀栩疑惑过后,试探地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到他掌上。

康誓庭立即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比刑怀栩大许多,掌心也温暖许多,刑怀栩被他握着,原本有些凉的手很快温热起来,渐渐,那血气顺着血脉流进心脏,鼓鼓跳动,再漫延向四肢百骸。

这世上有种暖,大概叫做康誓庭。

直到电影散场,康誓庭才放开刑怀栩的手,和她一起去楼梯那儿等段和祥夫妇。

段和祥喝了酒,电影中途便睡着,许珊杉担心他着凉,整晚都忙着给他盖衣服,也没把电影看到眼里,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心满意足,相携回家的时候笑得宛如曾经热恋。

段琥要回学校宿舍,搭的是康誓庭和刑怀栩的车,往停车场去的时候,他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

“看什么?”刑怀栩问他。

段琥摸摸脖子,“不知道刑嗣枚回家了没,商场停业后,这里就没什么人了,她不会又一个人到处乱走吧。”

“担心的话,可以给她打电话。”刑怀栩说。

段琥摇头,“我才不打。你为什么不打?你是她姐姐。”

刑怀栩自嘲笑道:“她爸不是我爸,她妈不是我妈,我已经不是她姐姐了。”

段琥叹气,“也是。”

康誓庭去开车,让这姐弟俩站在避风处等待。

段琥显然心事重重,刑怀栩问他,“还在想嗣枚?”

段琥瘪嘴,“如果人能够一分为二就好了。”

“为什么要一分为二?”刑怀栩问。

“有种情绪叫做迁怒,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夏蔷对妈妈做过的事,所以也不能原谅刑嗣枚。”段琥说:“可等我冷静下来,又觉得在这件事上,刑嗣枚究竟犯了什么错呢?如果人的情感全被迁怒主导,那这世上很难找到完全无罪的人,可人正因为是情绪化的生物,才必须要有立场,站到你最重要的人身边的立场。”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十八岁少年意气飞扬,眉宇间却已经有了对世事的迷茫与思索,“我的立场从始至终就是爸爸妈妈和姐姐你,其他人,我顾不上,也不想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