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此婚是我结(67)

这话一出口,不仅尤弼然,连康誓庭都怔住脚步。

刑怀栩走出两步,见他们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尤弼然忍着笑,戳戳康誓庭胳膊,挤眉弄眼故作委屈道:“除非我变成送子观音,否则这礼物,我当真给不起。”

康誓庭上前一步,握住刑怀栩双肩,直直看进她眼底,“你说真的吗?”

刑怀栩看着他,平静从容,却也笃定明确,“真的。”

康誓庭一把抱起刑怀栩,在机场空旷的大厅里,雀跃地转了个圈。

他在外内敛惯了,骨子里还有点老式家庭的自我束缚,和刑怀栩虽然亲昵但从不逾矩,大庭广众下这样肆意妄为还是头一回。

刑怀栩紧搂他的脖子,轻轻笑出声。

“哎呀哎呀!”尤弼然推着他们俩的行李,掩面而逃,“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转,不要忘记回家的路就好。”

= = =

这一年十一月,刑怀栩二十三岁,她决定要一个孩子。

生日后几天,她和康誓庭去看望许珊杉。

许珊杉被葬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年轻时最好的岁月。

那个时候,她还未做母亲。

刑怀栩久久盯着那照片,想象不到自己未来的面孔。

那些斑驳的皱纹和凝固的色斑会迅速爬上皮肤,昭示时光荏苒,可实际上,少女时代的许珊杉和垂垂老矣的许珊杉,中间只隔着一个刑怀栩。

一个二十三岁的刑怀栩。

我想有一个像我又像他的小孩,然后我会陪他慢慢长大,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这辈子哪也不去,绝不离开。

她对自己说,也对许珊杉说。

☆、第59章 不进则退

第五十七章不进则退

刑銮治的刑事案被曝光后,刑家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现实世界里豪门家族的内斗永远比小说更吸引眼球,同时,作为家族绑架案的内部受害者,刑怀栩受到的非议一度也给她和康誓庭的生活带来巨大困扰,刑怀栩尚可宅居家中避难,苦了康誓庭每每受到媒体骚扰和恶意揣测,还得保持绅士风度,维持彬彬有礼的客气做派。

刑怀栩说他装得太累,不如不装。

康誓庭对此并无怨言,他开玩笑说假如连装的机会都没有,那才真是入了绝境。

腥风血雨在润盈百货经营不善正式宣布倒闭时达到□□,那时正值一月,一年里最冷的几天,百货门前挤满客人,人们对曾经辉煌的企业并不感兴趣,他们只知道这店里的东西都在促销,大促销。

最寒冷的时节,倒成了最热闹的时刻,回光返照一般。

等到润盈百货的后事被处理干净,刑真栎在刑家的企业里也算正式走马上任。

尤弼然把这事告诉刑怀栩的时候,刑怀栩正在书房里看一本孕妇科普图册,其中有张孕晚期孕妇内脏被胎儿挤压变形的侧面图,刑怀栩上了心,翻出前面正常的内脏图,开始较真地对比。

尤弼然说了两遍没引起刑怀栩的注意,忍不住也探头去看,看了两眼吓一跳,摸着肚皮问:“这是真的吗?”

刑怀栩说:“是真的,但图片有夸大嫌疑,得拿正面图作对比。”

尤弼然只记住了前面的肯定,杞人忧天道:“生孩子果然是人体极限之一,我会怕。”

“傻人有傻福。”刑怀栩说。

尤弼然想了三秒才想明白刑怀栩在骂她傻,气道:“我和你说的,你听见了没?”

“你说了那么多,要我听哪个?”刑怀栩合上书,又去抽底下另一本。

尤弼然瘪嘴,“刑真栎啊。”

刑怀栩应道:“哦。”

尤弼然跳脚,“就一个‘哦’?”

刑怀栩抬头看她,漫不经心道:“你的生活重心快被他带偏了,这样不好。”

“哪里……”尤弼然要争辩,刑怀栩的食指在唇前轻轻一比,轻声道:“既然没有被他带偏,就别把生活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比起他,虞泓川更重要。”

尤弼然愕然,半晌讷讷道:“虞泓川……他挺好的啊……”

她的声音有些虚,还有点飘。

刑怀栩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尤弼然坐到刑怀栩身边,颓然道:“好吧好吧,我感觉出来了,他是不太高兴,可他过去并不在意我和刑真栎那点旧事啊。”

“恨比爱长久。”刑怀栩说了句不知真心还是敷衍的话。

楼下大门传来开锁声,是康誓庭下班回来了,刑怀栩和尤弼然一起走出书房,站在二楼走廊上。

康誓庭抬头瞧见尤弼然,笑着问她吃过晚饭没。

尤弼然才注意到康誓庭提着一袋食材,忙道:“我马上就走了,你们自己吃。”等康誓庭走进厨房,她贴到刑怀栩耳边,悄声问:“他上班回来还做饭啊?不辛苦吗?”

“做饭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减压。”刑怀栩理所当然道:“不费脑力,不耗体力,成就充足,等我把饭菜全都吃光,他的满足感也顺势而生,对家庭和谐百利无一害。”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尤弼然啧啧感慨,“你以前还担心对康誓庭依赖上瘾后患无穷,现在已经放飞自我无所忌惮了嘛。”

刑怀栩没有回话,她靠在栏杆上,静静往楼下厨房方向望。

尤弼然告辞的时候,不死心跑去厨房问康誓庭对刑真栎继承刑家有什么看法,康誓庭不比刑怀栩,客气多了。

“栩栩爸爸原本看样子还是想救润盈的,公司里的老前辈有这想法的不少,刑真栎最后能坚持斩断这条烂尾,除去魄力,能力也是有的。”康誓庭安慰尤弼然道:“不过也没关系,刑家现在是个半烂摊子,各种矛盾够他们内耗一阵,刑真栎能不能出头,还是个未知数。”

送走尤弼然,刑怀栩来到厨房,从背后搂住康誓庭的腰。

康誓庭问她:“饿吗?”

刑怀栩摇头,良久没头没尾说了句,“我不是乐不思蜀。”

康誓庭却听懂了,笑着回答她,“嗯,我知道。”

刑怀栩将他抱得更紧。

= = =

刑真栎成了刑企历来最年轻的一位刑总,刑鉴修人在壮年却不得不把二十出头的儿子亲手扶上位,媒体评论这是刑家在放手一搏,希冀于新鲜力量的力挽狂澜,也有人从刑真栎上台起便唱衰,认定刑家只是在苟延残喘。

不同的媒体评论也代表了公司内部的分歧,两派各执一词,唯一的共识便是刑园这一年的春节不会好过。

刑嗣枚离开刑园两年,尤为清楚跳出漩涡置身事外的明白感,因此对刑园的感情更加复杂。

除夕夜的年夜饭,刑园的华丽长桌空出了许多座位,刑嗣枚环顾左右,心头难言,自己的位置也尴尬,好在刑鉴修对她并无差别对待,刑真栎也仍当她是妹妹。

但总归是藏了芥蒂,谁都没了最初的亲昵和厚爱。

“二姐,多吃点,你瘦了不少。”坐在隔壁的刑柚给刑嗣枚夹菜,餐桌气氛凝重,小妹妹不自觉压低声,小心翼翼的。

刑嗣枚感激地冲她笑。

刑柚也笑,她这些年长得快,本就和刑嗣枚三分相似的面貌更显突出,尤其笑起来眉眼微弯,带着些不谙世事的清纯和谨慎妥帖的胆怯,十分招人怜爱。

刑嗣枚暗暗庆幸自己剪短头发,否则和刑柚一比,也太叫人难堪了。

吃过晚饭,刑鉴修按惯例要和夏蔷回夏家省亲,刑銮平也早早带着刑柚回自己小楼休息,主楼里只剩下刑真栎和刑嗣枚两兄妹坐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里一派喜气洋洋,刑真栎只扫了两眼便低头专心翻报纸。

刑嗣枚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书房,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刑真栎翻了两页报纸,便开口了,“听说你这两年和刑怀栩走得挺近。”

他问得平淡,刑嗣枚背上却起了寒毛,“吃过几顿饭而已。”

刑真栎瞥了她一眼,嘴角轻笑。

刑嗣枚抿抿嘴唇,下意识要劝,“哥,当务之急是重振刑家,大姐虽然强势,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只要你……”

“我怎么样?”刑真栎脸上笑容更盛,“你是要我从此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吗?”

刑嗣枚一时没弄清楚刑真栎的态度,迷惘着附和,“那样不是最好吗?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姐,而且我觉得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三……三叔的情况也是他自找苦吃,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应该再去做些……”

她想说损人不利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闷闷地偷看刑真栎的神情。

“嗣枚,”刑真栎忽然道:“爸爸和三叔,你认为谁才是你爸?”

这问题无疑戳中刑嗣枚心口最疼的那块肉,她惨白了脸,嘴唇紧闭,再不说话。

“血缘上,三叔是你亲生父亲,可你心里,从始至终只认爸爸一个人吧?”刑真栎对刑嗣枚的抗拒视若无睹,继续说:“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你渴望世界和平,可战争从未停止,事实上,没有人愿意不停地争执、战斗和伤害,但社会也有社会的规则,和大自然是一样的,弱肉强食,不进则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刑嗣枚面前,拍拍她的头顶,“放心吧,至少你一直是我妹妹,这点从未改变过,好了,无聊的电视节目就别看了,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