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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结(94)

等到宾客全部入席,工作人员就要关闭大门等待新郎新娘入场,场上骤暗,尤弼然挽着虞泓川的手臂,左顾右盼,却始终没看见刑怀栩的身影。

不仅没看见刑怀栩,她连康誓庭都瞧不见了。

“不要让我失望啊。”她低声自言自语,暗中握了握拳,还是有信心。

毕竟康誓庭是最了解刑怀栩的人,他说她会来,她就一定会出现。

大厅里司仪请他们入场,音乐声响,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耀眼的灯光打向尤弼然,她有一瞬间的晃眼,却马上昂头挺胸,和虞泓川一起,迎着黑暗里人群的注视,朝光的尽头坚定走去。

宴厅里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刑怀栩抱着小九静静而站,一眨不眨目送尤弼然和她的新郎走向司仪。

确定尤弼然没在红毯上出差错后,刑怀栩笑了笑,抱着小九往外走。

沿着宴厅一路往酒店花园去,小九有些困,缩在刑怀栩怀里几乎要睡着,刑怀栩摇了几次摇不醒他,只得加快脚步,可她一快,便注意到身后也有脚步加快。

就这样沉默地往前走,直走到花园风车甬道里,她才蓦地停住脚步,坦荡转过身。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康誓庭静静站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刑怀栩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她只知道他没有变。

不知过去多久,刑怀栩成为最先开口说话的人,“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吗?”

康誓庭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下,才慢慢走向刑怀栩,“你过得好吗?”

刑怀栩微笑道:“挺好的,你呢?”

康誓庭说:“还好。”

他们的对话很平常,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唏嘘感伤亦或热切激动,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康誓庭说:“尤弼然没看见你,会生气的。”

“她是新娘,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我不想抢她的风头。”她眼波轻转,笑道:“更何况,我就算这么低调,你不也能找到我吗?”

刑怀栩一在婚礼上出现,康誓庭便发现她了,她也没有改变,即使抱着他们的儿子站在黑暗处,也耀眼的像钻石。

小九被二人的交谈声吵醒,不满地搂紧刑怀栩的脖子,嘟嘟哝哝喊了声妈妈。

这声稚气的妈妈像雷一样打在康誓庭心底,他目不转睛盯向小九,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由自主握了握。

刑怀栩轻声哄了小九两句,等他再度入睡后,毫无预兆走近康誓庭,不由分说要把小孩往他手里送。康誓庭下意识伸手接过小九,小九睡得迷糊,躺进另一个陌生怀抱,也只是不习惯地挪了挪,没有睁开眼。

相比小九的从容,康誓庭却有些紧张,他低头仔细观察小九的睡脸,孩子的成长总是惊人,一年未见,曾经的婴儿已经长开,眉眼像妈妈,鼻梁和嘴巴却像爸爸,头发软软的,手脚小小的。

康誓庭抱着小九,和刑怀栩相对而站,两个大人都不再说话,南国的春夜温暖宜人,偶尔有阵阵凉风吹过,转起甬道里几千只彩色的风车,不远处的酒店大楼里有欢快的《核桃夹子组曲》传来,良辰美景,佳偶天成。

= = =

康誓庭小心翼翼地把小九放在酒店的大床上,小九身上穿着订制的儿童西服,白色衬衣外还系着浅蓝色领结,康誓庭低头看看自己的浅蓝色领带,微微笑。

刑怀栩俯身替小九换衣服,脱掉小西装后指挥康誓庭去衣柜里取小九的睡衣。康誓庭听话地拉开柜门,在稀稀拉拉没几件衣服的柜子里快速找到刑怀栩要的。

他抽空环视四周,发现即使是下榻的酒店套房,到了夜间,也是井井有条。

康誓庭的脑袋里冒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并不愉悦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学会收拾房间了。

换上舒适睡衣的小九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刑怀栩直起身捶了捶腰,也想换掉身上的裙子,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往后够拉链,手臂弯了半天也没找着链头,正想松手歇歇的时候,一只手从后摁住她的肩膀,同时间,她背后的拉链已经被拉下一小段距离。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刑怀栩低声道谢,拎了睡衣去洗澡。

等刑怀栩洗完澡回到卧室,就见康誓庭坐在床沿低着头,一眨不眨盯着小九看。

“他长大了。”知道刑怀栩就站在那儿,康誓庭轻声说:“你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刚刚一岁。人真的不能把话说满,那时候我以为可以一点一滴看着他长大,所以根本不需要想象他两三年后的样子。”他低低笑了一声,满满自嘲。

“你怎么不问我当初为什么走?”刑怀栩问他。

“你在报复。把别人最想要的东西夺走,是你一贯的报复手段。”康誓庭说:“你恨我爷爷的所作所为,因此带走他最喜欢的小九。”

刑怀栩默然。

康誓庭抬起头看她,“还有别的理由吗?”

刑怀栩却垂下头,“没有了。”

入夜后便有些凉,康誓庭担心小九着凉,拉来旁边的儿童毯给他遮盖肚子,可小九却忽然醒了,且莫名其妙开始哭。

康誓庭顿时手足无措,皱眉看向刑怀栩。

“他肚子饿了。”刑怀栩说:“我去泡奶。”

她一走,小九哭得更大声,康誓庭想哄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他起来走动,谁知手刚碰向小九,小九就抗拒地转身避开,手脚并用要往床下爬,同时害怕地喊妈妈。

康誓庭担心他摔跤,忙伸手去护。小九不管不顾地爬到床沿,却被床身高度吓到,犹豫着不敢下去。

“我抱你去找妈妈。”康誓庭始终伸着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无害。

小九泪眼婆娑看着他许久,最后慑于床高,犹犹豫豫地也伸出手。

康誓庭心头一热,将他抱起来,父子俩一起往厨房去。

温开水是事先准备好的,刑怀栩熟练的试温度,然后加奶粉,搅拌后又往手上倒了两滴,这才转身递给小九。

小九已经不哭了,接过奶瓶乖乖抱在手里,一边吸一边好奇地看着康誓庭。

刑怀栩被他的小模样逗笑,问他:“你在看谁?”

小九果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康誓庭的鼻子。

他的手指软软的,喝奶时候的神情和小时候并无二致,康誓庭抱着他,闻着他身上幼稚的奶香,心里空缺一年的某个角落被慢慢重新填充。

刑怀栩捏住小九的手指,又问:“他是谁?”

小九乖巧摇头,还抽空脱离奶瓶答了声不知道。

刑怀栩凑近小九,一本正经道:“他是你爸爸。”

小九配合地瞪大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喊爸爸。

康誓庭心口急跳,视线瞧见刑怀栩瞥他的神情,忽然明白自己是被刑怀栩拿儿子撩拨了,一时不知该气该笑。

刑怀栩却笑了,歪头看向康誓庭,“你今晚还有其他事吗?”

康誓庭摇头。

“既然没其他事,那就留下来吧。”刑怀栩伸了个懒腰,伸手要去接小九,“你现在可以去洗澡了,穿着这身衣服,不累吗?”

康誓庭却抱着儿子后退一步。

刑怀栩斜睨他,“我既然上你的钩回来了,就没有再离开的打算,放心吧。”

康誓庭踟蹰再三,最后还是不撒手。

刑怀栩哭笑不得,“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这样总可以吧?”

协商到最后,刑怀栩果然抱着小九和康誓庭一起进了浴室,酒店浴室干湿分区,齐胸高的磨砂玻璃合上后,康誓庭能清清楚楚看见外头的刑怀栩。

浴室里水汽氤氲,刑怀栩抱着小九站在镜子前,拿手在泛雾的镜面上画画逗他玩儿,她的画还是一样丑,画的小人眼歪嘴斜,让康誓庭想起那年在老屋,她给他画的肖像。

他想至少刑怀栩此刻的心情是好的。

康誓庭以最快速度洗完澡,才发现酒店里没自己的睡衣,他正犹豫,外头刑怀栩敲敲门,递来一套崭新的睡衣,上面还叠着条男士内裤。

康誓庭接过衣服换上,隔着玻璃门问她:“给我准备的?”

“我有第二个丈夫吗?”刑怀栩抱着小九往外走,准备哄他睡觉。

康誓庭擦干头发走进卧室时,发现刑怀栩正把柜子里多余的被子抱出来叠在床的四周,他疑惑问她,“这是干什么?”

刑怀栩头也不抬道:“我怕小九半夜掉下去。”

康誓庭噗嗤一笑,想想又觉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便去帮忙加固障碍物,叠被子的时候,他的手压到刑怀栩的手背,刑怀栩抬头瞥了他一眼。

康誓庭被这眼看得,竟微微红了脸,随即又按捺不住吐槽自己。

刑怀栩二十岁嫁给他,小九如今都两岁了,他碰上刑怀栩的瞬间,却还像怀春少年般不可自抑地心跳加速。

他想这辈子他都赢不过刑怀栩了。

“躺下吧。”刑怀栩说。

康誓庭乖乖躺到床侧,坐在床中央的小九好奇地看着他,满脸纳闷。

弄好被子,刑怀栩也躺下来。

小九看看康誓庭,又看看刑怀栩,在没搞清楚状况前,理所当然地爬到妈妈身边坐好。康誓庭将手伸给他,小朋友思考半天,才勉强握住他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