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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软饭男(296)

作者: 碉堡 阅读记录

秦明月面无表情看着他,指尖用力,挑衅似的,又是刺啦一声响。

萧凤梧挡住他的手:“你想学晴雯么,不过我成不了贾宝玉,没有一匣子的折扇让你撕,这把撕没了,可就再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还带着笑,秦明月将那残缺不全的扇子用力掷到他怀里,神色讥讽:“什么晴雯贾宝玉的,原来说到底,十六爷不过只将我当做奴仆,何必嘴上说的那么好听,萧老太爷死了,也不见你哭上一哭,那些假惺惺的泪水给他去吧!”

萧凤梧母亲死的早,他小时候性子乖戾,调皮的很,闹得几个姨娘都不愿意养他,最后抱到了萧老太爷膝下,按理说二人应该感情深厚才是。

破了的扇子,不值钱,萧凤梧扯下扇柄上的玉坠,将破烂的骨架随手扔到一旁,诡异的,唇边笑意更深:“为什么要哭,他死了是好事,人活七十古来稀,他虽不曾活到那个岁数,可也比许多人强了,你想想,我上面十五个兄弟姐妹,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萧家财物收缴官府,他若是还活着,就得跟我们一起过穷日子,迟早也得熬死,倒不如干干净净的去了,万事不操心。”

秦明月只觉得他心肝真是冷。

萧凤梧一张嘴惯会颠倒黑白:“你会唱《黛玉葬花》?想来《石头记》也是读过的,幸而林黛玉去的早,否则贾府被抄,她岂不是要一同过穷日子,世外仙姝洗手作羹汤,我倒想不出那个画面。”

秦明月不忿挑眉:“她不是嫌贫爱富之人。”

“纵然不是,”萧凤梧摩挲着下巴,“她那多愁多病身,不是穷人家养得起的,日日吃着人参养荣丸和燕窝,尚且天天病着,换了粗茶淡饭,说不得一日也撑不过去,我祖父也是一样的道理,毕竟十几个孙儿都与他不亲近,我又是个不成器的,没人养着,估计就饿死街头了。”

话扯的有些远,秦明月脸上忽的显了几分烦躁,起身想离开,萧凤梧一把拉住他,却发觉指尖触感不大对,低头一看,面色微变:“你的手?!”

无怪他如此惊诧,借着檐下的灯笼看去,秦明月左手的小拇指竟是断了一截,如今那伤势已然长好,不凑近了看是难发现的。

他不问倒罢,问了只更戳人伤心事,秦明月用力扯回手,却偏偏被萧凤梧攥的动弹不得,两个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撕扯间险些打起来。

萧凤梧冷声喝问:“这手怎么伤的?!”

能怎么伤的,不就是死皮赖脸爬回去找你被门夹的呗!

往日学戏文,秦明月最瞧不上这种贱不拉叽的人,没了男人不能活是怎么着,却不成想自己也做过那等事,现在想起来是真觉得丢人,压根没脸说。

萧凤梧身子还虚着,僵持不过片刻就被他推了开来,脚步一晃跌到了地上,秦明月见状,恨恨跺脚,到底是拂袖离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是一座清净的小院,中间栽着一棵西府海棠,只是未到开花的季节,萧凤梧躺在地上,望着秦明月离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什么,摇摇头,片刻后从地上起来,拍掉身上的灰,进屋睡觉去了。

做人,还是没心没肺些的好,万事不愁。

好比萧凤梧,他死了祖父又死大哥,浑身上下溜溜干净,不比从前金银满兜,同样的境地,换个人来,只怕肠子哭断了都打不住,他偏偏什么事儿都没有。

翌日清早,这间院子就空了,只有一个老仆在中间洒扫,萧凤梧自己从井里打了水,磕磕绊绊的洗漱完了,然后随口问道:“你们主人家呢?”

时至今日,也不摆什么少爷臭架子了,声音相当温切。

老仆有些耳鸣,听他说了好几遍,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萧凤梧啧啧摇头,年四十阴气自半,年五十体重耳目不聪,年六十气衰九窍不利,这老仆看着也有五十多岁高龄了,面肿目黄,只怕没几年活头。

萧凤梧按住他耳后,拔高声音,用最后一点耐心重复问道:“秦明月去哪儿了?”

老仆终于听明白,口齿不清的道:“先生去盛德楼唱戏了。”

嘿,费劲!

萧凤梧出了院子,背着手,悠嗒嗒的满街晃,老远就听见盛德楼几欲掀翻房顶的叫好声,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起来,都是些没钱听戏且挤不进去的普通百姓。

秦明月近日才出现在燕城,以前都是四处走,在什么地方落脚就在什么地方唱,听闻他来燕城,邻县不少戏迷都追着来了,盛德楼正中央的池座挤得满满当当,上边的楼座包厢尽是女眷,坐满了官太太官小姐,她们花了重金老早就定下位置,豪气阔绰得让官老爷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