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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4)

我看著他,在客房的床底下,在那行李袋,拿出了一个钮扣,小心翼翼地将它护在怀里,像珍宝似的,脸上泛起了满足的微笑……

我不信,上前扯过那身子,想怒吼,内心在狂哮……他大惊,钮扣掉在地上,他连忙伏下身,慌乱地找著,眼里泛起了薄雾,将失而复得的钮扣紧紧地握在手上。突地,像是醒悟般地顿了顿,轻声唤道:“姐…姐夫……”

像做错事般,他向後移去。一直到身子碰触到冰冷的墙,似是感受到我的愤怒,他没敢抬头,而後将手里的东西举高,颤抖著。

“姐夫…姐夫的东西……”

“小昀…知道错了……”

“小昀…不会…不会再拿姐夫的…东西……”

“不会再…拿了…姐夫不要──不要赶小昀走……”

“小昀以後…以後会乖乖的……”

“不要赶小昀走……”

他泣不成声,身体发抖著,手没敢放下。

感觉,心中断了根铉。

静谧的四周,我看著他,白色的衣裳,在他的身上,如他的面色,一样苍白。抚向那双眼,紧闭著,似是再也不愿张开。细看,才发现那眼角的青肿,很早的伤,置著不管。望著那唇上的伤痕,觜角有著淡淡的血渍……我淡笑,那是他的坏习惯……

窗外一片灰茫,李秘书走了进来。哭著,跪坐在床边,一声一声地唤著,昀少爷…昀少爷……

将他圈在怀里,李秘书看著我,面色苍然,往大门步去。要…要去哪里……要带他去哪里……

还给我……

“你疯了!!”

李秘书嘶吼著,可是依然没放开他。“你疯了!因为雨小姐,你疯了!!”

“要是…你不要昀少爷……”

“就请放了昀少爷……”

“昀少爷…昀少爷没有错啊……”

“他只是……”

“只是爱著总裁…没有错啊……”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看著,李秘书带著他离开。那双眼,至始至终都未曾张开……

【叔叔……叔叔是姐夫吗?】

【姐夫,姐夫长的好好看呢!】

【姐夫要送我上学吗?会不会不方便…姐姐说过不可以麻烦姐夫……】【送…送我的吗?……生日…好奇怪唷……姐夫居然记得我的生日……】【姐夫,很喜欢姐姐吧……】

【姐夫…喜欢我吗?】

我和雨的房子,最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床边那不起眼的角落,看到成旧的小本子,翻开第一页,上头画著三个人,手牵在一起,上头写著姐夫、姐姐、小昀……在‘姐姐‘的上方写著:“最好的姐姐”。 ‘姐夫’的字样旁,一行歪曲的字,淡淡的字迹。

“最喜欢的姐夫”。

窗外的雪落下,雪花飘了进来,那笑容,在我面前闪烁…消逝……

四周的景物有些模糊,那名为泪水的晶莹从我眼中止不住地滑落。

不知何时起,我的生命,只剩下那成叠的文件,只剩下眼前虚假的笑容,只剩下四周冰冷的嘴脸……

每天准时打著领带,埋头在工作里,看著自己的成功,一点一滴地建筑。唯一不同的是,我养成了一个习惯,习惯比员工早一步下班。每回带著异样的心情打开那扇门,不知道自己期待著什麽,却在临向那冷空气时,心中的希冀殒落。

餐桌上,只有一个人的餐点,总会不自觉望向离主座最远的一处,要是他在的话,一定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的吧……

他的房间,那是唯一的客房,彻夜难眠时,总会到那同样冰冷的房间,在那无人的床上,残留著淡淡的气息。静谧的夜里,觉得安心……

新来的秘书拿著文件,忽而问道:“总裁室里的画像,是夫人吗?”她似乎犹豫著,“方才,搬运会议桌的工人不留意,画像摔了下来,框子……”

“行了,你去处理吧。”她顿了顿,“可是…大家都说,那幅画很重要……”我看著她,她急忙道了歉离去。

觜角扬起了笑,已经没什麽是重要的了……

我在等待,等待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春天来得很快,路边的蒲公英,我看得入神。一直到李秘书立在面前,唤了声总裁。他推了推镜框,淡笑:“你变了很多。”我和他擦肩而过,他忽而道:“不想见昀少爷吗?”

我望向他。

企图掩饰心中那份悸动。

病床上,依旧瘦弱的身子,轻咳著。李秘书上前握著那毫无血色的手。那原是闭著的双眼,缓缓张了开来,没有任何焦距……

“…李…哥哥吗?……”声音有些沙哑,微笑著。

我看著,也只能是看著。

“…李哥哥…我…梦到了姐姐……”细微的声音,我远远听著,不愿错过。

“……姐姐好漂亮……”

“…姐姐…穿著新娘的礼服喔……很好看……”

“新娘……姐姐是最美的新娘……”

“…是姐夫的新娘……”他停了会儿,眼眶有些泛红。

“……姐夫笑了…很好看……姐夫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会不会…会不会在天堂?……”

“小昀…找不到姐姐的……”

“小昀很脏的…不能上天堂……”

“…姐夫和姐姐……”

“小昀不可以和他们在一起的……”

他笑著,了然的微笑,声音越发细微。李秘书站了起来,有些哽咽道:“昀少爷睡了。”他起身离去。

我轻抚著那容颜,握著那冰冷的小手。我摩擦著那寒如冰的双手,很瘦弱啊……害怕惊醒他,只要看著就好了……

他睡的很不安稳,说著梦话,极细微的声音,但还是听得到……我颤抖著,只能握著那双手……

“…姐夫…喜不喜欢小昀呢……”

看著那个男人,我最尊敬的上司,只觉得疯狂。那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疯狂,又为了那个女人伤害一个孩子。

一个背负著罪恶的孩子。

一个爱著他的孩子。

我还记得,那个孩子总躲在那个女人的後头,也不说话,有些孤癖,和那总微笑著的女人,长的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当时,我看著资料,震惊让我决定隐瞒真相。因为,我怎麽也料不到,那孩子居然是那女人被人强暴之後生下的孩子。

不过,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那个女人死了,但她的孩子留了下来。可是,那个男人疯了,理智性地发著疯。他的双手,毁去了一切,也毁去了那个孩子。

我看著那幅画,那画上的笑容,是多麽可怕的枷锁,锁著这个悲剧的所有人,如诅咒般。那个女人在报复,用另一种方式报复著所有人……

再次看到那个孩子,竟是在我永远也想像不到的情况下。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无力地任由那些可憎的人骑在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痕如此地触目惊心,丑陋的行为一直在那柔弱的身子进行著。

第一次,我举起了枪。

第一次,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拥住那伤痕累累的身子,我为那些人的残忍愤怒,为那个原有能力阻止一切的男人感到寒心。当时,我的印象很深刻,那个孩子至始至终,都只轻喃著:“姐夫…姐夫……”

那个孩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昀……昀少爷……

故事的之後,我从那个男人的身边夺走了他,在那个失了心的男人面前,带走了那孩子。我知道,我必须承担的後果,却未曾後悔。即使在今日,我依旧感谢神,让我曾拥有过那孩子,如此靠近,照顾著,即使只有那短短的一年。

其实,我知道的。一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人。我同样自信,那孩子会永远忘记那个男人。那个从未疼惜、给予他任何关爱的男人。

那孩子,再也看不见的孩子……

那是初春的早晨,我看到了那个男人,沉静地看著脚前的蒲公英。他变了许多,如电视上所见的,他稳重了许多,眼神也沧桑了许多。当时,我想回过头离开,我在害怕,害怕那男人会从我身边夺回那孩子。

但我还是唤了声总裁,他醒了似地抬眸,我熟练地掩饰自己的慌乱,淡笑道:“你变了很多。”他从我身边,从容越过,无声无息,如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不想见昀少爷吗?”

话脱出了口,这是一个赌局,原以为输家必定是我,可他转了过来,脚步停下。我在那深不见底的眸里,望见了一丝光芒。

那是一幅图,很漂亮的一幅图。

在草原上的墓碑前,少年坐在碑前,耳边戴著助听器;一个男人站著,面无表情,却在少年的轻声呼唤,转为满满的柔情,可少年永远也看不到。

缓缓步向他们,少年似乎感应似的,转过身唤了声:“李哥哥。”开朗的声音,我的觜角不禁扬起,望向那又板著脸的家伙,悠哉道:“小昀和御哥哥一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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