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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108)

二十日一晃而过,杨庐连中秋节是何时悄悄过去的都没意识到,只欣慰地发现,身前终于只剩最后十份了。

想到完成在即,杨庐暗暗地舒了口气。

他命人煮了杯醒神的浓茶来,揉揉眉心,才翻开了下一份。

乍一翻开,他眼前就不禁一亮。

须知这些天里,他所阅卷子无数,内容的良莠不齐还姑且不论,单是字迹,就已是花样百出。

有惨不忍睹的鬼画符;也有涂抹得无法入目的脏墨团;有前头潇洒讲究、后头意识到时间耗尽而变得凌乱潦草、直将慌张写在脸上的;还有龙飞凤舞,花里胡哨,需他极费神去辨认的狂草。

犯不考式的卷子,就更多了。

单是过度紧张下漏在开头写下‘谨对’和末尾标注涂注乙,而被他无情地直接黜落卷子,就已有不下二十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省了他阅卷的功夫。

因此,当做好心理准备的杨庐,一翻开“觬”字号的卷纸时,就被那无比工整清晰,犹如雕版刻印出来的一般,根本不用费任何心神去加以辨认的漂亮字体,给狠狠地惊艳了一下。

他不及细看,就往后先翻了几翻,不禁欣慰于对方并未犯了后期时间不足、而变得潦草慌乱的通病,而是从头到尾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观者读来,除了赏心悦目外,评价就剩“舒服”二字了。

的确是看得很舒服。

舒服到杨庐几乎都忘了连续阅卷的疲惫,只忍不住感慨:要是每个应举士子都能写得这么一手既能端正得一目了然,又无处不透出刚劲有力的稳健基本功的好字的话,他们这些批阅卷子的人,该省多少心啊。

单凭这手始终如一的好字,在细阅之前,杨庐就忍不住对这位考生产生了颇好的印象。

……这么说来,在之前草草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公卷时,好似也有这么一份与众不同的。

杨庐脑海中虽冒出了这一念头,他也未声张,更未打算将那份公卷从书海里翻出来比对。

不过,在读完省题诗后,他忍不住更感满意了。

格诗要写出彩难,要既出彩,又不犯错,就是难上加难。

这篇省题诗,却是通体如行云流水般的流畅自如,韵脚一个不错不落,字数不多不少,收尾部分,更是他阅过的卷子中,最干净利落的一个。

丝毫不犯许多人常有的贪多而莫名冗长的毛病,且严谨得没犯哪怕一个点抹,不考式也一个不曾有。

杨庐反复审读几次后,自认哪怕再挑剔,也挑不出毛病来,就毫不犹豫地批了个第一等的‘上次’。

把批好的格诗试纸放在一边后,他不做片刻停歇,就怀着这份好心情,翻开了这位“觬”字号考生的律赋卷子……

一盏茶后。

通宵燃着明亮烛火的衡鉴堂主屋内,原是静悄悄的,却忽然传出一人情不自禁的一声‘好!’来,惹得临近几间屋里专心批卷的初试官们吃了一惊,埋怨地扫了眼墙壁。

作为惹起众怒的当事人,杨庐却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叫出声来了。

他刚一看到最后,就毫不迟疑地返回开头,来回看了几次。

每读一次,都忍不住点头。

其律赋所用的辞藻虽不繁复华丽,但辞理精纯严密,更是难能可贵。

显出学识优长,文路周密,才思该通,于群萃之中,也堪称不可多得的高等。

杨庐满意地捋了捋须髯,大大地在卷首再次批下“上次”。

依然是一手严谨而工整的好字,笔划入木三分,不洒半滴墨点不说,他刚忍不住好奇地仔细验看下,竟发现这连研磨的浓度,都是不可思议的一致。

不论是内容,还是字体,都将‘稳’和‘顺’字贯彻得淋漓尽致,没有半点年轻人的轻浮炫耀。

——定是位闭门苦读多年,一朝应举的老士人吧。

杨庐感叹一声。

他连改这两份卷后,难得地不愿作片刻踌躇,而是带着些许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期待,一鼓作气地翻开了这位考生的策论卷子。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之前在诗赋上,已称得上十分出彩的这位‘年长’考生,所出策论,非但没辜负他隐约的期待,甚至精彩得只让人剩下拍案叫绝的念头。

跟作规矩甚多的诗赋时,显出的讲究程式的写法,可半点搭不上边了——若不是杨庐先读过这位考生做的诗赋,也自己亲眼确定了卷头的字号,否则怕是完全想不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文风,竟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位不知名姓的年长考生,明显更长于写策作论。

其一扫之前的谨慎淳正,尽显豪骋笔力,洋洋洒洒,共辩策十数条,刚大之气让人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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