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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317)

孙奭面色沉静,显是边走边思索着什么,起初并未留意到陆辞。

直到陆辞特意停下,让至边上,冲他微笑行礼,孙奭才意识到还有人在跟前,不禁顿住脚步。

他却未急着往前走,而是凑近几步,深深地蹙着眉,将陆辞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

陆辞面上仍然带笑,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对于这绝对称得上失礼和冒犯的距离,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

尽管他和这位官职高自己不少,在士林中更称得上德高望重的左谏大夫称得上同僚,但真正见面,却还是头一回。

——就这表现看来,孙奭怕是个重度近视了。

终于看清楚陆辞模样后,孙奭才退后几步,笃定道:“你便是陆辞吧。”

不等陆辞答话,孙奭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年纪虽轻,《尚书》倒是讲得不错。”

对最近赵祯身上发生的显著变化,孙奭无疑是诸多讲师中,了解最深的一个。

若说太子原是刻苦勤勉,但到底受年龄限制,再卖力也多的是不求甚解的地方,且常因羞涩内敛不好发问的话,现不但瞧着精神自信了许多,问问题变频繁了,大多时候都能真正理解内容,还不时能与一些地方时事联系起来。

陆辞眨了眨眼,在听清楚孙奭这句话后,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受宠若惊来。

能得自以《九经》及第后,就在国子监担任直讲,连宋太宗都曾亲自听过他讲的《书经》,给予嘉奖和认可,所做是注疏也在士儒中颇受尊崇的孙奭的一句褒奖……

陆辞脑海中浮现的头个念头,却是‘自己出的那几本策论详解的辅导书,怕也要变得更为畅销’吧。

孙奭在表达完这句极简单的欣赏后,就撇下来不及道谢的陆辞,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陆辞看着他分明年迈、却是风风火火胜似青年人的背影,不由想起与其有几分相似的王旦王相公。

遂略感伤怀地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出宫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日难得比他早些结束工作的晏殊,竟已在他家里等着了。

他进门时,晏殊正一脸凝重地踱来踱去。

待听得脚步声,他猛然回神,上前一步后,就要开口。

陆辞一摆手,止住他话头,先屏退下人后,才将人亲自领往书房里去。

一关上门,陆辞就问:“难得见你这般焦虑,到底发生什么了?”

晏殊却是不答反问:“你与寇相,关系现在如何?”

陆辞挑了挑眉:“如你所想的那般。”

“这却不好办了。”晏殊心里其实已有猜测,刚才那一问,也只是出于侥幸罢了。现侥幸破灭,他越发神经质地自言自语起来:“自王相去后,陛下的无心理政,便是摆在了明面上。”

在这简单的陈述后,陆辞已猜出他的意思,接道:“刘圣人?”

圣人,即皇后,陆辞口中的刘圣人,自然指的是出身卑微,甚至还是已婚身份,却无比手段精妙、心机深沉,不但能让皇帝对她神魂颠倒,将其视作毕生最爱,还将赵祯的真实身世瞒得滴水不漏,通过这抢来的皇子登上皇后宝座的刘娥了。

在头回得知这位刘圣人不但自己登上后位,还将自己那位‘义兄’兼前夫的龚美也光明正大地带得飞黄腾达的辉煌事迹时……

陆辞还一度忍不住怀疑,这位手持神奇剧本的传奇女子,究竟是不是穿越人士。

现官家既然醉生梦死,不管政事,也没了擅于劝导的王旦在旁督促,那些个送入皇帝所居正殿中的奏折,自然就悄悄地落入了这位聪明伶俐的圣人手中。

晏殊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难道地带了几分颓然道:“连你也知晓了。”

陆辞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轻描淡写道:“官家不理事,送去的奏疏却未曾耽误过,显然是有人代劳了。”

晏殊:“……你莫不是早看出来了吧?”

陆辞蹙眉不答。

就短期看来,刘圣人小心谨慎,只悄悄渗入权柄的做法,较从前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还动不动折腾些惊天动地的大闹剧的赵恒而言,其实还要好上一些。

偏偏正因为这份反常的‘规矩’和‘勤勉’,让一干深知赵恒本性的臣子,很快就识破了真相,也追溯到了她的头上。

这下非同小可了。

他们宁愿要个已折腾得筋疲力尽,不再对天书感兴趣,也将奸臣之首的王钦若赶得远远,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赵恒,也不敢再冒着捧出下一个武则天的险啊!

武后当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事一传出,头个爆发的,就是眼中最揉不得沙的寇准。

幸好几十年的宦海浮沉,让他在早朝上竭力忍住了,未当着群臣的面对皇帝发难,可在今日散朝后,他单独求见陛下时,对照样神游天外的赵恒发起了愤怒的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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