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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340)

此时连皇帝都碍于祖训,不得随心所欲地戕害与自己对着干的文臣,顶多是贬谪而已。更何况是区区一内臣了。

赵祯若有所思。

许久过后,他才郑重地发出第三问来:“周怀政如此煞费苦心,所图究竟为何?总不会只是将你戏弄一番,骗你回去罢?”

戏弄?

陆辞失笑。

当然,一旦事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时,就能模糊为‘戏弄’二字。

周怀政要‘唬’他一跳的目的,当然不是叫他受一小辱,白来一回的那么简单。

他为太子左谕德,因东宫此时并无讲读官之故,他需日日进宫,为其讲经。

若是无缘无故地缺席,叫太子殿下白等一下午,后果会是如何?

用心筹谋此事的周怀政,更会趁官家不解之时,在旁边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置他于不利之地。

哪怕陆辞在事后知晓真相,对人道出是来时受人蒙骗、才不得不离去的事实,也会因拿不出任何凭据,而无法取信于人。

这便是针对文士大多有的自尊傲气,以及好过度解读的这一点,所下的一条杀人不见血的毒计了。

赵祯做梦也想不到,那些个笑脸迎人的内臣,竟还能使出这等阴险杀招。

他在听得震惊之余,便是充满了对陆辞的担忧。

“陆左谕德,你近来务必要小心谨慎,”赵祯不由自主地握住陆辞的手,想宽慰几句,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来。等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干巴巴地凑出这么几句承诺:“我定会尽快告诉爹爹,叫他严惩周怀政的,好还你安宁的。”

陆辞心里一暖,温声劝阻道:“臣却需恳请太子殿下,对此事还请装作不知,也莫对陛下提起。”

不论官家会查到哪一步,陆辞其实也不愿将此事闹得太大,以免周怀政有狗急跳墙的可能,要牵连上险些与其同谋的寇准。

此事败露后,虽不知周怀政能狡辩到哪一步,但起码最近一段时间里,他都将焦头烂额,无暇在来报复他了。

而且寇相也将因看清他的本质,定不愿与其为伍,才是绝了周怀政的后路。

赵祯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想问为什么,又因明白了一点,紧紧地闭上了嘴。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四周的平静之下,其实杀机四伏。

……而他名为东宫主人,整日在这资善堂中念书,却连庇护身边人的能力都没有。

陆辞看赵祯忽然蔫下来的模样,哪怕不刻意去猜,都能轻易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由笑了笑。

这要不是身份无比尊贵的未来国储,而是狄青的话,他都要忍不住伸手去揉对方脑袋,作为宽抚了。

“太子殿下岁不过八,已这般明鉴是非,着实不应再过自苛。”陆辞笑眯眯道:“周怀政乃资善堂都监,太子殿下与其朝夕相处,才是最需小心的。而你却未曾想过自身安危,只顾叮嘱臣行事小心,如此仁善,世上人大多都需自惭形秽了。”

虽是为了安慰赵祯,但陆辞说这话时,的确出自一番真心实意。

难怪赵祯会是宋仁宗。这一‘仁’字,份量不轻,他却是真当得起的。

赵祯神色稍霁,抿了抿唇,勉强摆脱了闷闷不乐的模样,说道:“往后我行出资善堂去,在殿门附近接你。”

不等陆辞再说,他已想到什么,改口道:“殿门附近太引人注目了一些,那我便在半路上等你吧。”

他以要散步的借口走动、其实去接人的话,应不至于惹人注目。

陆辞感动又好笑:“殿下实在不必——”

赵祯却挥了挥肉呼呼的手,包子脸上满是认真严肃,破天荒地打断了他的话:“就这么定了。”

做出这决定后,他一直郁郁的心里瞬间就好过许多,顿时更坚定了此法无错。

碍于规矩,他无法增派人马去保护左谕德,若通过爹爹来强行为之,说不定还弄巧成拙,多生是非。

但他着实放心不下,那干脆派自己过去,难道还不成么?

陆辞:“……”

亏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偶经个小风小浪,竟还被一小屁孩子强行保护了。

在回家路上时,陆辞都隐约后悔,也许不该叫赵祯过早知晓这些。

然而一想到世间阴暗,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赵祯被瞒得密不透风的真实生母,不禁叹息。

他对历史漠不关心,也不知‘狸猫换太子’几分真假,更不知那位‘李’姓宫人走在刘娥前还是后头。

但见太子连他这一毫无亲缘、顶多是讲过一段时间课的臣子都肯付出真心,若知晓生母为谁,定也将慕孺孝敬。

若是前者,赵祯就将遭遇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未免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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