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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378)

个子高了一点点,小圆脸的下巴变尖了一些,温润的眼眸带了一些过去不曾见过的锐气,举手抬足间,也不再是之前一昧依循古礼的刻板,而添了几分随意,气势却不减反增了。

不得不承认,这几个月的监国下来,小太子固然辛苦,但因此得到的成长,几乎称得上是突飞猛进。

即使有寇准李迪等能臣辅佐,但要在党派林立,明争暗斗不已的朝野中明辨是非,择优听取,驾驭那一位位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而不因年幼受糊弄蒙蔽,可是难度极高的。

赵祯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入微地观察着,因无外人在场,他甚至殷勤地亲手给陆辞斟了碗茶,桌子底下的脚还悄悄地将冰盆往陆辞那推了一推,才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口问道:“治理蔡河时,陆左谕德可有遇着什么难题?”

看着赵祯那双因期待而变得亮晶晶的眼,陆辞默默将问话里的‘难题’替换为‘趣事’,便爽快地将治河时遇上的,或是听到过的不寻常事,说予好奇的小太子听了。

譬如当一位河工敲碎干硬的泥沙块时,赫然看到里头竟裹着具穿着女装的尸骸,让周围人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离奇;又有排沙孔被螺类补上,因孔洞小而长,用寻常工具难以清理,最后还是街边玩耍的顽皮稚童想出了法子;还有百姓们起初只是站在边上围观,后来不顾脏乱,主动下来搭把手,而妇人们则家中煮了蒸饼,热心地送予河工他们的温情……

赵祯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直到陆辞讲完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特别是陆辞未提及后续的那些,他且将问题搁在心里,不愿打断对方。

直到陆辞说完了,他才一一抛出:“那具无名尸骸后来是怎么处置的?是失足落水,还是遭人谋害?”

陆辞却是一笑:“后续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因臣职责只在修治蔡河,顶多再加桩防治内涝,命案涉及刑事,可得由开封府去勘察侦测,再作判定。”

赵祯果然就失望地‘哎’了一声。

见小太子对让命案真相水落石出这点颇为执着,陆辞不得不补了句公道话:“但从包裹尸骸的河砂的厚度和硬度看来,少说也有三五年了,莫说查出凶手,哪怕只寻出死者身份,也难如登天。”

他未说出口的是 ,会居住在环境较差的城南,连受内涝也不舍得挪位置的百姓,大多家境贫困,也不见得能引起开封府官吏的重视。

赵祯认真地点了点头,虚心地接受了陆辞的话:“陆左谕德所言甚是。”

陆辞欣慰地笑了笑,刚要顺着夸赞他几句,就听这一向最为乖巧懂事的学生,忽地换上满脸八卦的神情,笑得狡黠:“当日我将金吾卫派去的命令,可否称得上是有先见之明了?”

陆辞猝不及防。

——究竟是哪个瘪犊子趁他不在,教坏了小太子?

见陆辞面上的笑倏然消失,赵祯明智地选择了立刻转移话题:“不知开封府尹王随,可有妨碍陆左谕德办正事?”

陆辞微微一怔。

他一时间猜不出赵祯突然点名的前因,第一直觉,便是以为有王随的政敌在小太子耳边说了什么,答时便很是慎重:“虽不知殿下为何突发此问,据臣所知,王府尹不曾露面,亦不曾阻挠。”

赵祯听得陆辞的话后,却更加生气了,直接道:“王随这人十分可恶。我听他说时,还以为他与你有些过节,却不想你与他根本素未谋面。分明是你治水有功,才叫城中今夏不犯内涝,他却胡言乱语,将功劳尽数扣在……”

说到此处,他忽地意识到不该妄言父过,便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天书’二字含混过去,“这般颠倒是非,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德不配位了。”

陆辞却险些被赵祯这义愤填膺、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可爱模样给逗乐了。

在对气鼓鼓的小太子好一番安抚后,陆辞便道:“王随此举固然不妥,但也不能全怪在他个人品行不端上。”

赵祯深吸口气,勉强恢复了平心静气的模样:“那是何故?”

陆辞踌躇片刻后,还是轻声说了:“请问太子殿下,献‘新天书’的朱能,现处境如何?”

尽管修建新宫观来供奉天书的工程,因官家的突然病倒而暂时搁浅,但为了将自己撒下的大谎维持下去,而不至于一道穿帮,成为天大笑话,赵恒哪怕明知此中恐怕有着猫腻,也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让人将新降下的所谓天书,供奉在原天书的偏殿里头。

赵祯素来聪慧,立马就明了了陆辞的言下之意,顿时沉默了。

王随也好,朱能也罢,不外乎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这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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