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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591)

李元昊精明残忍,倒不见得那么好糊弄,但沉浸在同袍丧命的悲愤中、家室非富即贵的党项兵,需要的不外乎是个能宣泄怨恨的出口,根本不愿细究阴谋诡计。

既然这口气不能出在家族利益牵扯密切的李元昊身上,出谋划策的那两名汉人,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羔羊了。哪怕只为安抚身边部曲和家族势力,李元昊也非杀张吴二人不可。

“我只是,”狄青不好意思道:“原没想到会叫那残部跑了,既然实在追不上,总不能叫他们白跑了。”

陆辞不置可否。

说来简单,但单这份直觉和当机立断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会拥有的。

在又对这大放异彩的三人进行一番褒奖,陆辞就让人回去更衣洗浴了,旋即将早已等候在外的滕宗谅召入,一同商量下一步。

滕宗谅激动地快步走进来,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陆辞一句‘贴心’提示:“为免滕兄贵人多忘事,我还得多嘴提上一提——之前定下那场赌约,应当算我获胜了吧?”

滕宗谅原本满肚子对他神机妙算的佩服和夸奖,都被这话给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眼皮一抽,没好气道:“你怎就惦记这个?”

陆辞厚颜无耻道:“接下来多的是要忙的地方,能从滕兄手里多抠几日休沐来,也是好的。”

他承认得如此大方,反倒让滕宗谅没话可说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决计不会赖账的,你便放一百个心吧。”

玩笑开完了,接下来便言归正传。

“大宋泱泱大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陆辞一本正经道:“然世子李元昊亲自领军,党项肆意破坏榷场,烧杀劫掠,公然掳走朝廷命官,不知礼仪为何。对如此胆大妄为的嚣张挑衅,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滕宗谅顺理成章地附和道:“当即刻上报天听,联合北辽与吐蕃,对恣意毁约的党项,必须有所强硬表示。”

陆辞颔首:“在诏令降临前,我等当先断绝与党项的经营贸易,且于城中重金搜捕党项细作。”

明里暗里两张清单,现能一道清扫了。

实际上,陆辞不是不觉遗憾的。

毕竟他和曹玮一早便默认的是,制服党项的核心不在别的,还得落在李元昊头上。

这回在制定计划时,陆辞也犹豫了许久,看究竟是让李元昊顺利劫走王钦若后、再将其部曲清剿;亦或是不计一切代价,借此良机,暗杀李元昊。

李元昊一旦身陨,在李德明余下那些并不成器的子嗣中,势必围绕争位有一场大乱,而李德明本人虽能忍辱负重,到底匮乏魄力,再痛恨宋廷,也多半会不了了之。

只是这么一来,整个事件的性质便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在素来藐视党项的朝廷看来,陆辞仅为秦州知州,却自作主张诛杀藩王世子,破坏边境安宁,无疑犯了为臣大忌。

如在恨他入骨的李德明的强烈要求下,宋廷为维护邦交,会否将他这一罪魁祸首交出去,或是自行处置以平对方怒火的可能性,便不是一般的大了。

即使小皇帝定然会看在往日情分上试图袒护他,但诏书的签署,却需要通过三省的副署,而轮不到官家一意孤行。

一旦越过这条线,之前一直帮他暗行方便的寇准和李迪,都绝不会对此时而不利的。

陆辞固然不介意做好事不留名,但对牺牲式奉献还是敬谢不敏的。

现今的局面,虽放跑了李元昊这条真正的大鱼,也有打草惊蛇之嫌,意味着之后再难行刺,但纵其公然劫走朝廷命官的行径,无疑是一记狠狠打在宋廷脸上的耳光。

李元昊虽有些野心,也具备头脑,但对于宋廷真正无法容忍的高压线何在这点,还是了解得不足。

以往对远在汴京的宋廷而言,党项兵偶尔在边境上烧杀劫掠,滋扰平民,尚能靠不自近前、大可装聋作哑而容忍下去,甚至以宽厚的态度对待蛮夷引起的争端的话……

如今被冒犯的,却是奉了皇命去的堂堂尚书。

对于这点,朝廷哪有视而不见之礼?

就如陆辞所想的那般,当王钦若被当党项李元昊亲自派兵,于榷场中掳走的消息传到汴京时,瞬间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竖子尔敢!

群臣无比激愤,恨不得那犯下此罪行的李元昊小儿就在跟前,好容他们对其唇枪舌剑一番,羞辱得体无完肤。

饶是提前知晓了小夫子的谋划,赵祯此时一颗心也砰砰地剧烈跳个不停。

没想到小夫子说的都是真的,党项人竟真是如此胆大,浑然不将庙堂放在眼里了!

之前还多少猜出其中存在猫腻的寇准等人,此时则压根儿没往陆辞故意纵容的这一可能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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