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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628)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滔滔不绝的张亢,终于感到了口干舌燥,忍不住止住嘶哑声音,目光四处搜寻,就想拿点水喝。

“是我疏忽了,”郭丽还沉浸在方才的话语中,又急着听下文,想也未想地就将自己的那份滋养药汤给推了过去:“张如京使请用。”

张亢双目睁大,盯着那盛了墨色汤药的精致瓷碗好一会儿,到底是不愿驳了难得的这份郭丽示好,将心一横,就将那瓷碗端了起来,仰首一饮而尽。

……于是在下一刻,就差点将心肺都苦了出来。

看到张亢瞪大眼睛,面色纠结的狼狈,郭丽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那药汤可不是一般的苦,才一直放置着没饮这一茬。

这可坏了!

“对不住,对不住,”她讪讪地赔着笑,再没之前的冷若冰霜,重新倒了杯清水递去,嘴上还想补救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把带来希望的这张如京使给得罪狠了:“得怪我方才一时着急,未及细看,快漱漱口吧。”

被那股苦透心肺的滋味折腾着,张亢也顾不上礼数了,赶紧接过这杯清水,匆匆灌下了肚,才觉稍好一些。

看他受害,郭丽心里羞愧得很,面上还勉强绷起了镇定神色,慌不择言道:“张如京使别看那药汤苦得很,还是有些滋阴润嗓之效的,饮了绝无坏处。”

张亢:“……”

他发自内心地认为,郭娘子还是别解释的好。

经这么一场小闹剧,两人间那点生硬的拘束,倒是跟着烟消云散了。

等张亢终于说完,郭丽不假思索地问道:“说来容易。我不过一身陷敌营的弱女子,无依无靠,倘若为你们卖命后,却落得你们言而无信,对我卸磨杀驴。届时我除变成冤魂,还不是哭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能如何寻你们算账?”

要是按张亢原本所想,便是承诺照顾好郭丽家人,大不了佐以陆辞亲笔文书,令她安心。

可真正来到此地后,张亢便极其清楚,郭丽对那些待她薄情寡义的家人,已是心灰意冷,单这句话,是绝不可能让她安心的。

面对郭丽不安的质疑,张亢默然片刻,脑海中却鬼使神差地掠过路途之中,朱希文对着他把陆辞吹了个天花乱坠,叫他头也晕目也眩的情景……

他硬着头皮,面上淡定道:“我入仕不久,官职低微,单凭我一席话,郭娘子难信,亦有道理。”

这话说得通情达理,令郭丽脸色稍缓,紧接着又听他字字铿锵道:“但陆节度是世间出了名的光明磊落,讲究诚挚义信的正人君子,他的话,郭娘子还是当信的……”

接下来,灵光一闪的张亢,便果断地对露出明显松动之意的郭丽,来了个对朱希文那套打动人心的吹捧说辞的活学活用。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还记得那般清楚。

原本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张亢,也不会想到,郭丽虽身在吐蕃数年,但对曾叫李立遵吃了个大苦头,叫吐蕃兵不敢轻犯的陆秦州,何止是略有耳闻,简直如雷贯耳。

之前是不知陆秦州一眨眼就成了‘陆节度’,这会儿知道后,郭丽面上的笑容,就变得真诚多了。

“你若早说那位‘陆节度’不是别人,而是陆秦州的话,便不必费这么多口舌了。”郭丽本就是爽直利落之人,听张亢说完后,立即讨要了信物:“不知张如京使可有凭据?”

张亢有备而来,即刻掏出了陆辞亲盖过印章的文书,交予郭丽之手。

郭丽小心接过,正经八百地垂眸,假装看得认真。

其实她书念得并不多,出这噩事前,又只在闺阁之中,如何看得懂这印戳是真是假?

但她已是穷途末路,也不认为会有宋人闲得无事,大老远跑来不说,还花大价钱买通贪婪的苏马锅头,就为愚弄她这么一场。

于是她装作看文书,锐利的眼角余光,却落在了张亢身上。

看张亢坐姿端正,神色坦荡镇定,她心中斟酌片刻,终是信了。

在将文书归还后,她只沉吟了一小会,就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妾不才,若能为陆节度所用,亦愿效犬马之劳。”

还有模有样地冲那份文书,长揖了一礼。

郭丽清楚,以她还算受宠的地位,要想探听赞普被幽禁的位置,再尽可能地摸清布防,机会应当不少,但风险亦是极大。

一旦被温逋奇察觉,甚至只是些许怀疑,凭着身上那点可怜的恩宠,在对方震怒和周边人的落井下石之下,都是绝对保不住她性命的。

郭丽当然怕死:她被扯下泥潭,落得一身泥泞,却还在狼窝里苦苦挣扎这么久,不肯放过每一根救命稻草,说到底,还不就是想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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