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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786)

钟元:“…………”

哪怕狄青阐述的文笔朴实,他也能清晰地想象出,点评匾额那人丢大脸时的尴尬。

见陆辞又笑吟吟地读起来书信的剩下部分,钟元既有几分他重新打起精神来的宽慰,又有几分不愿打扰的心疼,于是顺着方才的话势,径直回房洗浴去了。

待钟元离开,陆辞便优雅地将一直挡着的第三张信纸,给换到了跟前。

跟才确定心意不久的小恋人分开,对方会黏糊缠绵一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虽在人前有所顾忌,亦是腼腆,但在人后就已粘得厉害的狄青,在私密的信上,更是将刻骨铭心的思念表露无疑。

在读信时,陆辞的唇角始终噙着极温柔的笑意,直到读到末尾的那简单几笔,才渐渐凝滞。

因动笔之时,狄青不过初初回到秦州,更是头回正经进入衙署任通判一职,哪怕与诸人具都熟悉,也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简单陈述了同身为前通判的滕宗谅进行交接时,发现的一笔新坏账。

原来是在秦州城郊的农田,遭李元昊劫掠后,滕宗谅思索着他们一时半会定然不会卷土重来,加上田里没有作物的农人又心神不宁、终日上门来求……

滕宗谅心一软,便大手一挥,在请示上头之前,就自作主张地掏空了刚发下不久的公用钱,用于买新种用。

因陆辞任知州时,注意广加开源,秦州的账目很是宽裕,每年余下的公用钱颇多,贸然产生这么一笔支出,也勉强能承受得起。

滕宗谅心想着,趁此机会,将民间旧贷陆续收上来,加上春秋二税和新的公用钱送到,就能轻松缓这短期的紧巴了。

只是读完这信后,陆辞心里所想的,却全然不似滕宗谅的乐观。

甚至连唇角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毋庸置疑的是,滕宗谅会做此安排,显是出自一片淳淳爱民之心。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在外人眼里,滕宗谅所犯下的可是擅自挪用公用钱的过错。

就如不久前柳七亲历的进奏院一案,一旦遭人告发上去,那真是可大可小了。

再联系上狄青在信头简单提到的,王钦若被人归还,不日即将抵京的消息……

算算日子,王钦若哪怕走得再慢,到汴京也有近一月功夫了罢?

陆辞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年心怀鬼胎的王钦若,在去到秦州的短短月余里,不说将账目摸个清楚,大概的数额想必还是有的。

如此大张旗鼓地购种散播,于当地堪称轰动了,怎么可能不让王钦若起疑心?

亏滕宗谅与他共事多年,却还是这么粗枝大叶,竟是半点没学到他凡事先讲究请示上级、登记报备,保全自身、再作具体打算。

陆辞对友人的心大,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真遇到紧急情况,他需得先斩后奏时,也是在应付过危急关头后,即刻设法补救,堵上漏洞的。

绝不会大大咧咧地留这么一个亏空,由别人攻诘去。

无论如何,秉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念头,陆辞还是无奈地提起笔来,逐条写下给漏了小辫子还不自知的友人的补救建议。

要是能打上这个时间差的话,说不定还能以幕职官对事务不够熟悉,而将账本上的‘公用钱’与‘公使钱’混淆为由,及时填补上亏空,把此事蒙混过去。

公使钱与公用钱看似相似,也常被混用,名目上却截然不同:前者为节度使等荣衔者的月俸津贴,可由使相自由支配;后者则为各路州府军监公务经费,并不属个人所用,只要不是用于公务上的宴请、馈赠、补助等目的,哪怕是用之于民,也注定无法通过审计。

就看滕宗谅运气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抓住这一把柄了。

而对狄青而言,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若是狄青早到一些,以他谨慎的性子,说不定就能及时阻止滕宗谅做下这桩错事——特别是在对错难辨的要事上,狄青向来不会轻率为之,而多半会为谨慎起见,问询过他的看法再做决议;而公用钱的领用,是需通判与知州连输签字,才予以通过的。

现狄青晚到一步,因全然是滕宗谅违反规定的自作主张,按理说也难逃罪责的他,则不会受此牵连,哪怕真东窗事发,也能逃过一劫。

可惜陆辞亡羊补牢的措施,到底是因信件的几经辗转,加上王钦若的雷霆进击之故,2没能赶上。

却说历劫归来的王钦若,一边在家中疗养,一边伙同因前段时间的受挫而多少有些灰头土脸的御史中丞韩绛,在蓄精养锐了半个月后,就骤然上疏弹劾秦州知州滕宗谅‘枉费公用钱十六万贯,有数万贯不明,必是侵欺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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