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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光(190)

不过田秉说得对,刻意生疏反而不美,经过这么久,她也可以冷静地面对廖举人了。

“行,我帮你送过去。”田幼薇接过她哥递来的一堆小玩意,微笑着往外走。

走不得几步,邵璟跟上来,笑道:“我还以为阿姐会拒绝呢。”

田幼薇道:“我为什么要拒绝?”

邵璟与她并肩而行,挨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因为我觉着你一直在害怕,还没从那件事里缓过来。阿姐别怕,有我在呢。”

又来了!

田幼薇郁闷地揉揉耳朵,距离邵璟远些:“都说了我不怕!你离我远些!听见没有?你再这样,我翻脸了啊。”

自从那天他安抚过她之后,总是时不时以“我觉得你在害怕,可能会暴露,所以我必须陪着你”的理由,理所当然地跟着她。

而同谋,总是不好轻易撕破脸的。

果然,邵璟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微笑着道:“阿姐想要我离你多远?我听你的。”

田幼薇颇为无力,她能让他离她多远?

住在一个屋檐下,真正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她的软肋还被他抓住了。

她突然想骂邵璟一句话,并且也这样说了:“我突然很想骂你一句话。”

邵璟奇道:“骂我什么?”

“卑鄙?小人?”田幼薇自己又否定了,哪里就到那份上了,他就是喜欢跟着她而已。

要说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没有,最过分的就是刚才这种挨近说话的情况。

不过,倘若以姐弟、年龄来论,这个举止真还说不上啥,只是她心里总忘不了过去,觉得怪怪的而已。

“骂你翅膀硬了,眼里没我,不懂得尊重阿姐。”田幼薇敷衍一句,飞快地往前走。

邵璟一笑,没有再惹她。

廖姝羞答答接了田幼薇送去的东西,交待道:“叫他别为了这些东西伤神,该做什么还得认真去做,别叫家中长辈担心。”

田幼薇笑道:“我记住了,叫哥哥好好保重身体,好好读书,好好做事,别叫阿姝姐姐替他担心。”

廖姝羞红了脸,却不扭捏:“就是这意思。”

田幼薇不由抚掌大笑:“姐姐豪爽不让须眉。”

邵璟走进来:“阿姐,师父叫你呢。”

田幼薇不由有些紧张,绷着脸去见廖举人,反复想着自己要怎么应对。

忽听邵璟道:“你该向阿姝姐姐学一学。”

“嗯?”田幼薇没明白他的意思。

“人生苦短,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要瞻前顾后,豪爽一些没得错。”

“我是喜欢怎样就怎样的呀……”田幼薇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廖举人面前,可是因为邵璟刚才那句话,她不紧张了,于是笑吟吟地行礼:“师父,您叫我?”

廖举人看她一眼,指着面前的凳子:“坐。”

田幼薇落了座,乖巧伶俐,平和温柔。

廖举人沉默片刻,道:“阿薇将来想要做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啊?想做个长命百岁,幸福安康的有钱人。”田幼薇侃侃而谈:“我还想让亲人朋友老师全都和我一样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廖举人笑了,像是想和她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只道:“那我祝你如愿以偿吧。”

“谢先生。”田幼薇又就番邦话上的几点疑问请教廖举人,廖举人索性道:“把阿璟叫来,我和你们一起说。”

今日廖举人讲的点很多,田幼薇和邵璟都听得很认真,田幼薇还做了笔记,打算带给可怜的傻二哥。

学生听得入迷,老师自然很高兴,廖举人一口气讲到天快黑才肯放人。

田幼薇和邵璟坐得太久,脚僵手冷,趁着夜色还未完全降落,碎步往家跑。

将要跑到村口时,忽然听见狗在狂叫。

二人一同回头,但见村口站了个人,畏畏缩缩的,被一群狗撵着咬。

“别叫!去,都散了!”田幼薇喝住狗,便是个陌生人,也没有让狗随便咬的道理。

邵璟警惕地迎上去:“这位,您找谁家呢?”

夜色昏沉,看不清人脸,只能依稀看到是个男的,头发乱蓬蓬的,穿件破棉袄,缩着肩,勾着腰,没什么精气神。

那人哑着声音道:“找姓廖的。”

“找哪个姓廖的啊?我们庄子里好几家姓廖的呢。”邵璟捏捏田幼薇的手,让她防备小心着些。

田家庄住的多数都是田姓族人,偶有几家外姓,那都是有数的。

唯一一家姓廖的就是廖先生家了。

“就是从前在县城开书铺的廖家。”那人低着头藏着脸,“我从明州来,有人托我给他带书信。”

这可不对。

廖先生就和明州的吴七爷交好,若是吴七爷要带信过来,来的必然是吴家管事,哪里会是这种蓬头垢面、行迹诡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