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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光(339)

田四叔怔怔地看着田父的背影,再回头看向不停抽泣的田幼兰,半晌,长叹一声:“是我没本事。”

田幼兰扑上去抱着他大哭:“阿爹,我不是故意的。”

晚饭时,田四叔一家都没来吃饭,田父气还没消:“不等了!”

谢氏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暗里安排人给四房送饭。

果不其然,田父放下碗筷就叫田幼薇:“你去看看阿兰,这姑娘心思太重,不是好事。若是想办事却办不成,那你教教她该怎么办。若是起了歪心,就更该好好教一教了。你娘的话她不听,你的话她或许还肯听。”

田幼薇也不确定田幼兰会不会听她的,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自家老爹也开了口,还得管,就起身去看田幼兰。

却见田幼兰正忙着收拾行李,田四叔也在给方氏穿外衣,谢氏打发人送过来的饭菜一口没动,便道:“你们要走?”

田四叔垂着眼苦笑:“是,事情了结,我们回去住更方便。”

田俭咬着手指躲在角落里看着田幼薇,很声地道:“阿姐,其实我不想走,我饿,想吃肉。”

田幼兰突然一个旋身,“啪”的一记耳光打在田俭脸上,怒道:“吃吃吃!你就只记得吃!你个赔钱货!”

田俭大哭起来,田四叔忙拦住田幼兰:“算了,算了,他不懂事。”

田幼兰凶狠地道:“他不懂事?他一辈子都不懂事!牢房都坐过了还不懂事!不是因为他,我们家能这样?我能这样?娘能这样?您能这样?”

方氏靠坐在床头,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瞪着田幼兰,嘴里“呜呜”的吼着。

田幼兰根本不理,将一个大包袱使劲挂在田俭身上,道:“走了。”

“阿兰……”田幼薇看得脑壳痛,这一家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阿姐。”田幼兰抬眼看向田幼薇,泪光点点:“我没坏心,我就是想做点事!谢谢你们照顾我们这么久!”

她深深地给田幼薇行了个礼,大包裹的提着往外走。

田四叔叹息一声,背上方氏跟上去,田俭抽抽搭搭,背着比他还大的包裹跟在后头。

田幼薇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不好受。

就好像,是她对不起田四叔一家似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过意不去?”邵璟走到她身后,低声道:“我早过,她的心眼多得和筛子一样。”

田幼薇奇怪了:“阿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樱”邵璟道:“喜眉姐姐,你把刚才那句话再一遍。”

喜眉不高胸道:“奴婢,二姑娘真厉害,刚才奴婢往村里走了一遍,好多人都在讨论她,夸她长得好看,孝顺,护爹护弟,还照顾病弱的母亲,却没人咱家老爷好。明明不是那么回事!”

田幼薇仔细琢磨了一遍,把那点不合时夷怜悯放下了。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随便吧。

田父听田四叔一家走了,气得只怪田幼薇和邵璟:“为什么不拦住?为什么不来和我?”

谢氏和田秉异口同声:“您这话奇怪,若是他家肯听咱们的,会这样么?就算您去拦,又能拦得住?”

田父气完之后,还是让平安送了些粮食和菜蔬过去,给四房应急。

次日一早,田幼薇起床,站在院子里呼吸吐纳站桩,忽听“啪”的一声响,一个沉重的包袱从墙外扔了进来。

她打开了看,里头白花花的全是银子,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两。

她火速翻上墙头往外看,只见一个高高胖胖的身影极力往前奔跑着,就像身后有狗追似的。

“怎么回事?”喜眉在墙下方紧张问道:“是有贼吗?我叫人去追?”

“不用了。”田幼薇跳下墙头,叹息:“那是谢良。”

肯定是田幼兰把这事儿闹得大了,大家都知道了消息,谢良听,心里过意不去,就赶早悄悄送来了银子。

谢璜的案子还没结果,谢家窑场贡瓷资格被夺,全靠谢良一个人苦苦支持。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主动送来银子。

人和人比起来,差别不要太大。

田父见了银子,也是感叹:“阿良这孩子可惜了,他和苏家那亲事怎么?”

谢氏晓得一些消息:“苏家那边不肯退亲,大家都有古怪,但是现在这情况,谢家也不敢非得拗着退,不然名声更臭,得罪的人更多,日子更不好过。”

又过了几日,果然如同喜眉所言,田幼兰的名声渐渐传开去,许多人都知道田家庄出了个品行高尚又美貌的孝女。

田幼兰不再来田幼薇的作坊里做活,而是去了谢良主持的窑场里找了个活——专门负责帮着谢良修整他亲手制作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