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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光(512)

“肿得很厉害,瞧着很严重,我不太擅长男科,只能先开些消肿的药看看有没有用。”

“严重到什么程度?”

“或许不能人道。”

田幼薇心事重重,轻一下重一下地摇着扇子,她的身前并排放了两只小火炉,一只熬田父的药,一只熬田秉的药。

药咕噜噜的响,蒸腾出来的水汽弄得她的眼睛湿湿的。

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廖姝与她并肩坐着,轻声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你二哥在一起。”

田幼薇苦笑,她二哥却未必还愿意和廖姝在一起。

药熬好,二人分头去送汤药,田父怏怏的,无精打采,长吁短叹,田幼薇安慰了几句,他只道:“你还年轻,不懂这里头的厉害。”

田秉那边倒是风平浪静,他并不拒绝廖姝的照料,却也没有多的话,让吃药就吃药,但到了该冰敷换药的时候,就很坚决地让廖姝离开。

“阿姝姐姐,我们觉着自己再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了,反倒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这就要走了。”吴悠和张五娘很会看势头,见田家人没有笑脸,就很识趣地告辞。

田幼薇也没留她们,送到码头看着船走远了还不想回去,一直盯着湖面看,仿佛这样,邵璟立刻就能回来似的。

第二天早上,邵璟带回了一名太医。

是小羊禀告了宫中,特意抽派出来的,据说治疗外伤、男科很有经验。

一家人又起了希望,只盼着田秉能顺利跨过这道坎。

担惊受怕中,田秉身上的淤肿渐渐消了,太医很仔细地检查后下了诊断。

第399章 退婚

田秉或许以后都不能做父亲了。

田幼薇不敢去看廖姝的表情,也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田父和谢氏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一家人全都冷静地保持着静默。

然而这种静默,恰恰体现了无声的悲凉。

田秉在屋里坐了一天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早上走出房间,找到田父和谢氏的第一句就是:“我要退婚。”

田父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听到这句话也没表示惊讶,红着眼睛沉默片刻,哑着嗓子道:“想退就退吧,你出了那么大的事,阿姝重情重义不惧生死去救你回来,咱不能害了她。”

田秉并不能听到田父在说什么,但他知道田父这是同意了,便道:“爹不能动,还请娘和我去廖家走这一趟。”

谢氏捂着嘴背过身去哭,多好的孩子,重情重义,忠厚孝顺,温和好脾气,怎么就这样坎坷?

田秉红着眼睛扯出一个笑:“别哭了,我一样孝顺你们,阿薇和阿璟成亲生了孩子,也是咱们家的骨肉。”

他怕自己流出泪来,转过身踉跄着大步离开。

田幼薇站在不远处看着,捂着嘴泪流满面,她可怜的二哥。

邵璟轻叹:“太医下的诊断未必准确,我已着人四处打探,总能找到更好的大夫。”

田幼薇又燃起几分希望,虽然知道这份希望很渺茫。

第二天,谢氏和田秉一起去了廖家,田幼薇本想陪同,却被拒绝了——田秉不愿意有别人在场。

他们并没有在廖家久留,不到半个时辰就回了家。

到家以后田秉就把自己关进屋里,谁也不理。

谢氏红着眼睛说了经过:“廖姝和廖先生都不同意,说是婚期可以推迟,但不肯退婚。”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邵璟有条不紊地忙着,先把之前村人送来的银钱还清,又往明州跑了一趟,把余下的五万两现银紧着紧要的还了,余下的则各有商量,或延长期限,或增加利息。

少不得有各种各样的人过来打听田秉的身体情况,又问什么时候才继续举办婚礼。

田幼薇一概以田秉需要静养为由敷衍过去,然而余姚就这么大点地方,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上门来探望田秉,总不能拒之门外。

然而每经历一次这样的探望,对田秉都是一种伤害。

田幼薇眼看着他越来越孤僻,一天两天可以不说一句话,不由十分担心,便和家里商量着,是不是让田秉去京城居住,一是方便求医,二也避开这些人。

京城那边亲友少,没人会去打扰田秉,他爱看书也好,想出去闲逛也好,都很方便。

田父和谢氏都觉得这是好办法,就把田秉找去说了家里的安排。

写满字的纸放在田秉面前,他面无表情地看完,说道:“我不去京城,我去明州。”

田幼薇瞬间明了。

田家在京城的房子是廖先生住着的,廖先生已经是普安王府的属官,这次是请假回来筹办儿女婚事的,虽说小羊给了特许,却也不能久留。

廖姝必然跟着廖先生走,田秉若去京城,大家就会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