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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35)

“您说得对,D大算不了什么,不过那是您的母校。”吕品天不误讽刺地回道。话出口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坚持要选择名气明明不如邹扬所在学校的D大。原来不是什么时候我们都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吃晚饭时,吴老板去厨房添汤的工夫,邹扬忽然开口:“张奕舸这小子混的很不错嘛。”

吕品天笑笑,漫不经心地回答:“要论及考试,谁敢跟我们中国人争锋。我家小情人季如璟在高中被老师无视了多少年,现在可是名校高材生。”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到底我们是应该为环境所改变还是应该寻找最合适自己的土壤?

“你要是跟张奕舸在同样的情况下,你一定不会比他做得差。”她笑吟吟地盯着他的脸。

邹扬被她看破了心思,颇有些尴尬;但听了她的肯定又有些喜滋滋的,深感慰藉。晚上躺在床上想起她的话语,心中一片清晰而朦胧的甜蜜,仿佛近在咫尺,却害怕眼前的美好是海市蜃楼,一伸手,抓住的全是空气。辗转反侧间,一时欢喜一时忧,竟长夜漫漫不得眠,只恨不得转眼就是天亮,可以见到巧笑嫣然的面庞。

第 31 章

第二天食神居所有人都起了大早。邹扬跟吕品天在厨房帮了一会儿忙,被吴老板嫌弃碍手碍脚,轰出去置办年货。吕品天觉得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日新月异,小城老南街的时间是静止不变的,一派的悠然自得。冬天暖暖的阳光下,脸上布满褶子的老人抿着瘪瘪的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眯眯的看着在街头嬉笑打闹的孩子,目光温和而慈祥,是那种看尽浮生若梦繁华如烟后的淡然,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街上照例摆满了各种年货摊子。瓜子花生要买生的,挑子仁饱满色泽不明不暗的,千万不能让霉变掉的鱼目混珠;对联福字必不可少,还得买上二十章红契贴在门楣上。胶水是必不买的,吴老板会在厨房里弄点面条自己调。最后要奔街那头去店里买两盏大红灯笼挂好,这大概也是饭店人家的特色之一。

街上有不少街坊熟人,吕品天一一甜甜地叫叔叔伯伯阿姨。不少人停下手头的事,带着欢喜和赞赏的神色摸摸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孩儿。仿佛只是转眼的工夫,怎么当年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他们面前,挺秀颀长的如一株白杨。岁月流淌如河,浇灌着少男少女茁壮成长。众人看邹扬的目光都寓意深远,直叫吕品天带他到处好好逛逛。被嘱咐的的女孩无比郁闷,明显着自己不若邹扬这个家伙受待见。小人得志的邹扬则笑的满脸灿烂,古铜色的皮肤映衬下,只见一口耀眼的白牙。

初五的时候,阔别南街已久的展婷婷一家回来省亲。展婷婷这次是给到中国来讲学的导师做助手,才得到六年来唯一一回跟父母过春节的机会。婷婷姐一如记忆中秀美亲切,有一种爽洁聪慧的美丽。吕品天记得小时候他们曾经管婷婷姐姐叫小龙女,现在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实在过于遥远,没有她随性自然。她望向一双弟弟妹妹的目光温暖而清澈,带着淡淡的笑意。有的时候,吕品天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婷婷姐姐是自己的另一个妈妈,在某些忙于生计的吴老板疏忽的时刻,她充当了自己的引导者。她还记得小学毕业后不久她初潮,惴惴不安不知所措时,是细心的婷婷姐姐发觉了她的反常,给她买了卫生棉,然后为她讲解那些在生理健康教育书本上语焉不详的词句究竟是怎么回事。

邹扬刚过完年,没理会父亲让他一起去各处应酬的要求就迫不及待地回了食神居;因而赶上了与展家碰面的机会。展家都是久不见古人,猛然看见一个青年男子从楼上走下来,亲昵而自然地给吴老板的女儿整了整微有些凌乱的额发,一一称呼众人;除了展婷婷反应快,二老皆是诧异。后来吴老板喊他去拿他带给自己的手剥小核桃待客时,两位长辈才反应过来。展妈妈直摇头感慨孩子长的太快,只是几年光景,已经完全脱了模样。

“要是你不说是扬扬,我还真以为是咱家天天小丫头从学校里给你找来的小男朋友呢。”

吕品天听了觉得好玩,跟着大人哄笑。

第二天早上邹扬应吴老板的命令来她房间催她起床时,吕品天正半跪在床上眼睛贴着窗户看外面。身上裹着棉被,脸上全是恶作剧式的笑意。邹扬受了诱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凑过去,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问:“看什么这么高兴?”眼睛却只盯着她的脸。大概是刚睡醒没多久,她白皙的面容浮上一层薄薄的粉晕,像婴儿般纯净美好。

吕品天觉得耳朵有些麻痒,仿佛小蚂蚁在耳垂上爬行。她本能地想让开耳朵,眼睛却被外面的风景吸引,忍不住吃吃的笑起来。邹扬本觉得奇怪,听见她笑声里有人摔倒的声音;循声望去,才明白过来。这几日小城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虽然没有鹅毛那般夸张,却也积了厚厚的一层。街道有些地方尤其是拐弯处,没有扫尽被踩实的雪结成了冰,路人倘若不小心,就会滑倒。

邹扬点着她的脑袋教训:“你啊你!”自己却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然后觉得这样幸灾乐祸的思想实在是不可取,又板起脸来充大:“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思想境界?哪能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最过分的是有这么好玩的事居然还不叫我一起!”

说到好玩的事,吕品天想到了展妈妈的戏言,于是她也把它当成笑话说给他听。虽然年岁渐长,在某些方面她却天真无邪的仿佛孩童,一径的单纯。看她乐不可支的样子,邹扬气苦,面上却若无其事,也是微笑。掀了她的被子就钻进去,一只手还环在她的脖子上。吕品天嫌手冰,叫骂着要赶人。他不仅无动于衷,还眯起眼睛霸占她竖起来靠在床头上的枕头,很是享受的模样。

“哎呀,干妈真是偏心啊,你的被窝明显要比我暖和很多。”

“你撒谎!我妈特地给你拿的厚被子呢,晒了好几天大太阳。”吕品天一脸遇见白眼狼的鄙夷,“你要是不待见,回头我跟你换。”

因为身上穿着棉睡裙,邹扬又是严严实实,她从最初怪诞的感觉中迅速释然起来,也停止了挣扎。有的时候,相熟是好事,太过相熟却并非心有别想人的乐音。吕品天靠在他肩膀上,嫌弃了一会儿他的外套太糙人,半眯半醒地跟他闲聊。说到婷婷姐姐,自然免不了再度提到他们共同的朋友张奕舸;因为展婷婷的博士学位是在他求学的杜克大学攻读的。

“我记得小学时我好像有个心愿是沿着婷婷姐姐的脚步前进。可没想到,最后我们几个人里,反倒是张奕舸实现了我的梦想。”

邹扬没有应她的话,因为他们两人靠的实在太近了。虽然中间还隔着厚厚的衣服,但她就在自己怀里,无需伸手就可触及的地方;惹得他忍不住心猿意马。外面的薄冰又滑倒了一个行人,倒霉的行人在骂骂咧咧,还踹了一脚晦气的自行车。吕品天在窗户后面笑得颤抖,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少女特有的调皮和娇憨,亮晶晶的,好像苹果,诱的人情不自禁地想去咬上一口。邹扬的气息有些急促了,他把已经歪在自己怀里的吕品天揽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低沉而暗哑:“天天,你说展妈妈昨天说什么了的来着。”

吕品天想到展妈妈的话,本能地要笑;可是邹扬的气息拢的她周身严严实实,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又一个劲儿往自己脸上和脖子里钻。没由来的,她心跳就乱了节拍,结结巴巴地重复:“展妈妈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第 32 章

“为什么我不能是呢?”邹扬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就势吻住她柔软芬芳的嘴唇,在怀中的小人儿颤抖的时候,诉说自己的情意。

可惜编剧完成了脚本,导演却还想在前面加戏。吴老板把房门砸得震天响,恶狠狠道:“吕品天你这个懒胚,再不起床连午饭都没的吃!”

邹扬的台词在嗓子眼里被吓了回去,做贼心虚的某人立刻从被子里跳了出去,下床时脚指头还碰到了床脚,痛得他身子都收紧了。吕品天疑惑了,赖床的是自己,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吴老板不明就里,在餐桌上得知了她赖床的原因,当下命令她把街上的积冰全都铲干净了才准回家吃饭。吕品天暗暗叫苦,心想,坏事果然是不能做的,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

吃完饭吕品天就逼着邹扬扛上铁锹拿着扫帚跟她出门,自己倒是双手抄在兜里,悠哉悠哉地在前面走。邹扬瞪她“我怎么这么爱你!”,眼底却含着笑,口气也软的不行。尤其在展婷婷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他更是面上泛红,黑黑的皮肤好像着了火。旁边的长辈也看出了些许门道,一径儿乐观其成的笑。

吕品天小学时是遵循择优录取的英才教育模式,也就是说,小学同学来自小城的各个方向,并非集聚在南街附近。可是今儿事情也诡异了,小学毕业后几百年没碰过面的昔日同窗全都冒了出来。大家先是试探着打量对方,然后鼓起勇气询问“你是不是XX?”,接下来就是故乡逢故知的戏码。男生彼此捶对方肩膀或者胸口一拳,互相调侃“就知道是你小子,烧成灰我都认的!”;女生则会携手躲到一边,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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