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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流年(32)

我蓦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已经忘记,只记得影片里钟丽缇扮演的美人鱼为了从郑伊健肚子里吸回她的避水珠而意图吻他。两人一起去夜市吃辣椒炒海瓜子时,她一直说辣,诱使郑伊健去吻她。

脸“刷”的红起来,我期期艾艾,好多了。

“不辣了吗?要不要再喝瓶饮料?”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摆手,局促地笑,赶紧低头往前面走。

夜市正热闹,八月的夜晚,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我们身旁的多半是与我们一般年纪或者略小一些的少男少女,嬉笑着,追逐着,肆意挥洒着美丽的青春。人群让我们靠的很近,我心中微微的欢喜又涩涩的难过。这样的快乐只属于这一个黑夜,见不得阳光,也没有未来。我像偶然被误认为抽中大奖的幸运儿,窃享受着本不应由我享受的快乐时光。我偷偷掐自己的手心,疼痛告诉我我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存在,而不是我奢侈见不得人的幻想。

我们闲闲地交谈,没有内容,没有界限,多半是他在说,我在听。倘若这一幕看在认识我们的人眼中一定非常不可思议。我应该是高谈契阔滔滔不绝的那个啊。

也许是相似的生活背景,又在同一所高中里读过书,我放松下来竟惊讶地发现我与阮衡拥有许多共同的回忆。也是,当年我们是校友的时候就极为相熟。是我太贪心,想要的更多,所以才会觉得离他遥远。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么轻松自在,平常不愿意对别人说的话也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他转头微微笑,“真高兴有你这个朋友。”

“是么?”我也笑,长长吁出一口气,“阮衡,我很开心我认识你。”

他的笑容舒展开来,氤氲了眼角眉梢,轻柔的,像夏夜的风,在我的心头缓缓浮动。他的眉眼清俊如昔,他的牙齿晶莹洁白,恰似夜空星星闪烁。

“阮衡,你还喜欢韩璃吗?”我的声音很轻,我的心很沉。我知道让自己快乐的方式是什么都不去想,然而总是忍不住。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抬眉看我,浅浅地微笑,怎么这样说?

“如果你还喜欢韩璃的话,那么只能说,我很失望。”我看着烟光紫暮色中他明亮清澈的眼睛,“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更好的事物,但一定要忠实于自己。倘若连自己都背叛自己抛弃自己,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信任。”

“韩璃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长的漂亮,成绩不错,人又能歌善舞乖巧可爱,大人们跟老师都喜欢她;有几个女生嫉妒她,就联合一帮女生孤立她,骂她是没妈的野孩子。她爸爸是三班倒的车床工,平常不怎么能顾到她。我妈看了觉得心疼,经常叫她到家里一起吃饭。我们从小学起就一直起就一直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大人们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她,而我也已经习惯。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他忽而转过头,看着苍茫窅冥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韩璃喜欢幽默风趣的人,阿达很好,我祝福她。”

幽默风趣的人?仅仅是这样吗,我们都清楚,所以不必说出口。事情的真相往往伤人。有钱真好,尤其是对于贫穷的我们。

“阮衡,曾经有个朋友跟我说,很多时候,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忍耐,是为了更好的得到。这个世界,无论我们是否愿意,都得学会妥协。”穿过巷子,我转身安静地看阮衡的眼睛,“上天本来就没有给我们多少,我们只能尽力去抓住我们希望得到的东西。我希望你能按照你希望的方式生活。我常常会觉得,你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我,所以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好像不需要特别思考,我都能理解你。”

“筱雅,有你这样的知己,感觉真好。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吧,这样我们可以经常联络。”

我在这一年的八月底用刚拿的工资买了手机。很廉价的那种,连彩信都无法接收,可是看上去漂亮。浅浅的粉色底子上缀着些许星星,光芒柔和而温暖。阿达拍我的头,赞许,不错,终于知道要对自己好一点了。

“其实你没必要花钱买,我正准备换手机,我的送你得了。”叶子抓着我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点头叹气,“丫丫,你总是能够用最少的价钱买到最别致的东西。我怎么觉得你的手机要比我的好看很多。”

我笑,要不咱俩换?

“换就换!”她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

“逗你的,还当真。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摸摸她的头发,将手机放回她的包里。

她嘟起嘴巴,撒娇道,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清楚,你我之间什么不可以共享。

不可以共享的东西实在太多,比方说爱情,比方说爱人。

然而我只是浅浅地笑,不置可否。

第十二章明月如霜风如水(上)

吴宗宪曾说过,你不需要爱男人,只需了解他们就够,因为男人都是畜生;你不需要了解女人,只需要爱她们就行,因为女人都是神经病。

暑假的最后一天,阿达带着韩璃闯进我家。不请自来是他的风格,连我妈都早已见怪不怪,招呼了一句就继续给小小的布娃娃塞棉花。一进门他就大呼小叫,扑过来抢我手里的半个西瓜。我抢不过他,徒劳地留了把勺子敲他的指骨关节,愤愤然道,我看你怎么吃!

结果这个肮脏的家伙竟然连勺子都懒得冲一下,夺过去直接挖了勺瓜瓤笑眯眯地吃。瓜肉太大,他嘴巴堵的严严实实,半晌才吐出含混不清的一句叫嚣,就这么吃!

我见收回失地无望,唯有郁闷地低头叠纸花。不一会儿,他凑过来帮我绞铁丝。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会借花献佛,瓜已经过渡到韩璃手里。韩美人捧着瓜,并不吃,只是一个劲地拿绢制的小手帕蹙着眉头扇风。

“热吗?坐到电风扇底下来吧。”我妈见状连忙要让出自己的位置。

我赶紧喊:“妈,你坐下,韩璃,你坐这边来。”抬脚踹阿达,“挪一挪,给你老婆留点位子。”

韩璃没有推辞,坐到了我让开的凳子上。阿达叫她帮忙数材料,她拿手帕擦擦汗,一个劲的抱怨热。

“你又没做任何事,哪来多热。听我的,心静自然凉,帮忙数,二十根一扎,保准你一会儿就不热了。”

阿达把绞好的铁丝递给我固定纸花,征询我的意见是不是太长了点。

“嗯,是有点嫌长,你绞短点吧。”我转头扫了眼韩璃,微笑道,“你要是觉得热的话就吃点西瓜吧,正好消暑。”

她抬抬眼皮,没动。我不置可否,不吃拉倒,西瓜也是花钱买的。

“热都热死了,怎么这种天还不开空调。”韩璃烦躁地丢下手帕,“电风扇只会越扇越热。”

妈妈有些尴尬,无声地扯扯脸笑笑。我折纸花的手僵了一下,深吸气,挑眉看她,淡声道,不好意思,我家没有空调。

“不会吧,都什么年代了,一户人家居然连空调都不装,不怕中暑吗?”她惊讶地眨着那双宛若漫画美少女的眼睛,嘟起樱桃小嘴,一脸单纯无邪的模样。

客厅里橱柜上摆放的电视播放的《娱乐现场》正播到采访一对走甜美可爱路线的新晋少女二人组。画外音调侃,表现甜美天真最好策略,一。不停地眨巴眼睛,眼睛要点眼药水,以示水汪汪;二。嘟嘴,时刻都表现出或者准备表现出要撒娇的样子;三。侧脸,手撑的笔直,这样手臂看上去会比较纤细,脸看上去会比较小,上镜好看。

韩璃把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笔直笔直。

我跟阿达同时把眼睛从电视屏幕上移到她身上,忍笑,直到对上彼此的目光,憋笑不住,一起倒在竹床上。

“你找死啊,压坏纸花了。”我伸手推阿达,结果他没找好着力点,摔倒在地上。

他龇牙咧嘴地揉屁股,直嚷他的尾椎断了,要我赔。我也吓到了,赶紧爬下竹床扶他站起来。看他揉的部位,顿时哭笑不得:“吴孟洐,你当你尾椎有多长,而且还是天生歪着长的。”

“你自己不也压到纸花了吗,干嘛只推我。”阿达非常不满如此不公平待遇,非得要我再躺在竹床上由他推我下来。我尖叫着踢他,笑骂,神经病。竹床上的纸花被压得乱七八糟,好在这种纸花是扁平的,压的变形后整整就行。

我勒令阿达跟着我学习给花整形。他看着扭曲不成形的纸花大笑,呀呀呀,成残花败柳了。

“屁,早就是癫狂柳絮的人,还嫌乎来嫌乎去。”

我妈笑着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出去玩吧,别在这添乱了。

我跟阿达闻言立刻互踹对方,异口同声地指责,全怪你,害我被嫌弃。

r/> “冰箱有没有什么喝的,我太热了。”韩璃突然起身往冰箱走,开门找了半天,恼怒起来,重重关门,烦躁地指责,“怎么什么都没有。”

“小姐,你有没有常识,喝的东西当然是放在保鲜里。不知道水结成冰以后体积会膨胀么?”阿达见我面色不豫,连忙讪笑着出声打破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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