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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流年(43)

“我们?你们难道不搬吗?”他疑惑,“不是说只留一个本三在这边么。”我失笑,摇摇头,我们当然不搬。理科专业的都不搬,实验器材动起来成本太高,而且容易损坏。别的不说,你看,光我们医学院搬个解剖馆就是多么浩瀚的一项工程,^_^只要想到那么多具尸体在路上运输的场景就够崩溃的了。

“那咱们不是要分开了吗?”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丫丫,你要不在我身边,我真的会很不习惯。”

“干嘛呢啊,都是快讨老婆生孩子的人了,矫情个什么劲。那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是这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淡笑,这句话适用于所有的感情,唯独除了爱情。一天一封emaile,也敌不过一个怀抱的温度。

“丫丫,你要是能一块过去该多好。”

我揉揉太阳穴,无奈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韩璃不喜欢我,我也没多待见她。理由我不说,因为我没在在人背后说坏话的习惯。我也不是要劝你什么,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有人觉得臭豆腐特别香。还是那句话,日子是您老人家自己过,你觉得好就万事好商量。话说回来,我还觉得卡米拉比不上戴安娜呢,可人家查尔斯偏偏就好这一口。

距离是感情的最大敌人。阿达搬到北校区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两人闹分手了。夫妻吵架,床头闹,床尾合,不就是那么回事。人一忙起来,以前纠结的矛盾就会忽视淡化转移,渐渐就不成矛盾。我们都忙,各有各的一片天。有的时候阿达打电话给我,说着说着就在电话那头睡着了。我不会因为顾忌韩璃的关系而拒绝阿达找我,因为阿达是我的朋友,而她不是。可我也不会主动有事没事就去找阿达,关系再铁,人家也毕竟是名草有主的人,我不会蠢到没事去惹一身腥。诚如那天表哥问阿达“你们算是什么关系?”时他给出的答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人世间的感情有很多种,不是所有的感情转化为爱情才算完美。有的时候,当朋友比当恋人要轻松惬意很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此天涯两隔,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二十一岁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阮衡跟叶子订婚了。

阮衡最后一学年要去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当交换生。叶子爸妈觉得应该用盛大的订婚仪式确定一下两个小辈的关系。订婚典礼极其隆重,感觉更加像结婚。我跟表哥分别应邀充当伴娘伴郎。表哥笑着对阮衡伸出手,恭喜你,欢迎你成为我半个学弟兼妹夫。我对他微微鞠躬,微笑,阮衡,恭喜。

这一年我跟叶子以及他恢复了正常的联系。我还是喜欢发各种有趣的短信给他,只不过同时我也会把相同的短信发给叶子。他们偶尔发生争执,第一个就会找我评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委屈的不行。每次我都笑着劝慰他们好好谈,不要意气用事。不是说我有多圣母,而是我不想再无谓地伤害自己也伤害我最爱的人。我没有撒谎,我依然爱着他们,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只是我想无论爱情友情,最后终究会有一天将升华为亲情。我希望他们是我一辈子的同伴。订婚典礼上非常隆重。叶爸叶妈对于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出手很是阔绰,对阮衡的妈妈也是礼敬有加。因为阮衡偶然提及他妈妈非常喜欢歌唱家蒋大为,他们竟不惜重金花了二十万邀请蒋大为在订婚仪式上演唱三首歌曲。我笑着对韩璃说,以后你一定要演而优则唱,多来钱啊。她冷哼一声,端起香槟,踩着小高跟,没有搭话就走了。阿达神色尴尬,皱起眉头,没有跟过去。我耸耸肩膀,亦不多言。本来一双准新人是邀请阿达当伴郎的,但由于韩璃坚决反对,叫嚣除非她当伴娘,否则阿达绝对不可以给阮衡当伴郎。

叶子一个劲地向我抱怨,还没见过这么不知进退的女人呢,她跟我很熟么,也好意思提出来当伴娘。别的不说,糟蹋了我这件特意请老裁缝手工制作的伴娘礼服人家老师傅都要以头抢地。我嗤笑,行了吧,小姑娘,快嫁人的人了,要嘴下留德。来,口红有点花了,我给你再补补。嗯,不错,姑娘长大了,要出嫁了。

“囧!我是订婚又不是结婚,咱还是自由身。帅哥照看,美男照瞄。”叶子兀自嘴上硬,深深的笑靥却说不出的甜蜜。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湖水绿的中西结合式纱裙礼服,腰间花朵图案的丝绸带子松松垮垮。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在知道他们要订婚以后就一直消瘦。叶子先前叫人量好的尺寸已经嫌大。好在礼服是丝绸的连衣裙而不是一开始考虑的宝石蓝改良旗袍,所以看着并不显。印在镜子里的一张小小的清水脸,双颊打着腮红,天生的一双笑眼微微弯成上弦月,看着,也是喜庆。我深吸一口气,把胸前挂着的滴水型金色项链调整好位置。右手压上左手碧玉的镯子,透骨的沁凉,压下了我心中微微的酸楚。“宝贝,祝福你,祝你永远幸福。”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这样我才不会后悔没有参加竞

争就已经微笑着退出。我曾经差一点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幸亏没有给你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感激上苍的慈悲,叶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用我的幸福去换取她的幸福。不是我高尚,而是因为她值得。如果她和阮衡只能选择一个,我的答案是她。

蒋大为向一对新人送上祝福。我妈也挺喜欢他,我趁机在边上要了他的签名。我记得那时候他正深陷与一个女子的财务纠纷官司中,报纸上的报道很不堪。然而他给我的印象却是个儒雅有礼风度翩翩的艺术家。他询问了我妈妈的名字,然后才写下“祝:张澜女士,身体健康,合家欢乐。蒋大为”。

主持人在台上煽情,谁能说出蒋老师最耳熟能详的三首歌曲的名字,这个红包就是她的。我赶紧举起手,接过话筒回答,《牡丹之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敢问路在何方》。阿达推我,行啊,姑娘,什么年代的歌你都能知道。

我笑的阴险狡诈,眯着眼睨他,想知道为什么?谁让你这个傻瓜不当伴郎的,这是叶子变相的给我发红包呢。

见他神色尴尬,我意识到玩笑有点过头,赶紧笑道:“都什么人啊,逗你的!没有旁门左道,我妈整天哼哼,我想不知道都难。”

阿达没说话,我也没多言。一双准新人要四下敬酒,我赶紧过去。笑容灿烂的比新娘还高兴。我的脚行走在刀尖,淋漓的鲜血显影着笑靥如花。我替叶子挡酒,不遗余力。我笑着给被坏笑刁难搞得进退维谷的新人解围,妙语连珠。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此去经年,纵使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葡萄美酒夜光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冷如琼洌如浆,清凉似露烈胜鸿。酒一杯杯入喉,我眸子越发清亮。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酒杯一空,就有人立刻满上。我二话没说,端起来一饮而尽。

高脚杯被人按住,表哥微微笑,这杯我来喝。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五章书被催成墨未浓(下)ˇ

我略有些仲怔,点点头,轻声道,劳驾。然后撇过脸,继续跟在一双璧人的身后言笑晏晏,表现的像个完美的尽忠职守的伴娘。也许是这场宴会的格局和仪式,在我眼中,他们已然结为连理。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从今往后,尘归尘,路归路。他就是我姐夫了。我亦笑亦痴,我的脸已经无需胭脂都已绯红若霞,然而我的神智始终清醒。我清醒地看着他们琴瑟和谐,鸳鸯成双对,蝴蝶翩翩飞。我清醒地看着她和他的眼中印着唯一的彼此,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甜蜜的滋味。所以我只能祝福,祝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人永远幸福。

我真的特清醒,整个订婚宴完了以后,我还踩着高高的CELINE细跟编制感凉鞋稳稳当当下长长的台阶帮忙送宾客。笑容得体地跟所有人挥手再见,说俏皮话。初夏微凉,夜晚的清风拂面,紫薇花的淡淡香气氤氲着静谧的空气,迷惑了我的神经。我想起那个在大片碧影中对我微笑的少年,他的笑脸渐渐淹没在记忆的深海。人难免会用记忆对现实敷衍,因为生活对我们总是残忍了一些。再见,再见,永远不再见面的再见。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阿达站在我身后,笑道,“不错啊,丫丫,酒量见长,喝这么多酒都面不改色。”

我也笑,改不改色你哪看得出来,没瞧我脸上打着粉底腮红呢。

表哥送完最后一个客人走过来,提出送我回去。我连忙对阿达点头,那我先走了。“不行,你喝酒了,我得把你安安稳稳地送回去。”阿达笑着眨眼,“我可是答应过你妈妈要完璧归赵的。”

“什么跟什么嘛!”眼看韩璃面色不豫,我赶紧推开他,低声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这哪行!表哥你喝酒了吧,酒后驾驶可不好。”阿达不动声色地拦到了我前面,似笑非笑。表哥不以为忤,淡声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自己开车,我打车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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