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时间到了八点，路之航结束了和她的交谈，对肖萌点头示意。
肖萌连忙走过去，对他出示了自己精心选择的、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也不难，但运算时间不论如何都达不到规定要求的、连汤方圆都被卡住的难题——一道穷举题。
路之航拿着题和她已经写好的程序看了两分钟，然后又在草稿上写写画画。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议室里极其安静。
就像是被魔法师施了禁言术一样，肖萌完全没办法开口说话；韩如倩也是，她没走，依然坐在路之航身边，支着下颚安静地看他的侧脸。
“一道NP完全问题，可以将现在用的普通进化算法改成遗传进化算法，运行速度会快50%。”
说完，他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IPAD，点了两下，发了一个文件给肖萌。
“我做过类似的题，发给你参考。”
一道难题就这样举重若轻的被解决了，比肖萌想象得更快。她点了点手机，确定文件已经被接到了。她再也没有足够的理由留在会议室，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再编一个强行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她惯例地对路之航道谢，推开会议室的门准备离开。
“师兄，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韩如倩笑了笑，叫住她：“肖师妹，咱们一起走吧。”
“好啊。”肖萌客气道。
显然两个人都记得去年年底的那次偶遇，哪怕只有一面，也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于是两名女生一起去乘坐电梯，透过镜面一样的电梯金属门，肖萌即便没有回头也看到路之航顺手带上了会议室的门回到了实验室，他那显眼的白色实验袍消失在实验室门口。
两名女生沉默地走进电梯间里，电梯开始下行。
“是不是觉得挺受不了的？”韩如倩忽然开口。
肖萌没想到，猛然侧头看韩如倩：“什么？”
“路之航啊，和他相处，是不是很受不了啊？”韩如倩微笑着，“费劲了浑身解数，终于朝他靠近了一点，内心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不经意间你会发现，你和他的距离其实一点都没有缩短……他就像一个站在无穷远处的人，不论你朝他走多少步，他依然距离你无穷远。”
肖萌不想讲话。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心跳速度逐渐加快。
“随着相处时间变长，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接近、远离、接近、远离……就像一个绝望的故事。这就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
肖萌依然没有作声。
她对韩如倩的了解为零，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用意，但她隐隐感觉到，她在挑衅她，只不过她完全没有面对情敌挑衅的经验。
她想开口反驳韩如倩，但路之航的行为支持了她的论点。
她无比渴望肖薇在她身边，她们姐妹在一起时，就能想出很好的应对方式。但现在她大脑非常混乱，她在电梯的金属墙上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过分紧张、有些害怕的脸。
电梯门打开，到达一楼，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一楼空荡荡的大厅给了她更多的呼吸空间，也让她的大脑清晰了一些。
肖萌说：“学姐，你的数学其实很好吧？”
“还行，但不如路之航。你不也是这样？”韩如倩笑微微，看着亲切又和气。
面对韩如倩那张笃定的脸，肖萌平和地说：“也许你说得对。”
韩如倩似乎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好，反而有点被噎住的感觉，一时间没能接上话。
随后肖萌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想再试试看。我和路师兄毕竟只认识了九个月，还不能确定以后如何。起码，我现在没有感到绝望。”
说完，她大步走出大楼门口，开锁取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她还要准备的ACM线上赛和接下来的期中考试，没时间和这位学姐嘴炮——就算在言语上找回了场子也不会对她和路之航的关系有任何帮助。
她骑车离开后，拐弯时，她忍不住下意识看了回看了一眼。
韩如倩还在自己的自行车旁站着，她注意到她的视线，在路灯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她和肖薇的生日，易思北为肖薇制定了一个热闹的庆生计划，鉴于姐妹俩是同一天生日，这个大计划显然一定要要捎上肖萌——起初肖萌觉得自己是个灯泡有点不想掺合，但易思北亲自打电话给她，叫她一起出去。
“这么多年的生日，你们从未分开过，我不能因为是肖薇的男朋友就厚颜无耻地夺走你的姐姐，让你一个人过生日。”
易思北的语气非常郑重，肖萌听得很感动。
“而且，我也很想和你成为朋友，”易思北说着又笑了，“听说一起休闲娱乐也是增进友谊的很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