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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25)

“干嘛,不喜欢她的人多的去了。也就云晓谕那个傻瓜分不清状况,真怕她会在那个女人手里吃亏。”他的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眼里含着的竟然是担忧和心疼。

这份关爱后面隐藏的是无能为力的不知所措吧,要他以什么立场去为她排忧解难呢,他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人。

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应了那句老话,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是说不来的。

“哪有人这样说美女的,你小子该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我故意打趣。

“什么美女啊,看的时间长了还不都一个模样。一开始肯定会觉得赏心悦目的,等到后来就无所谓了。”他拎起晓谕和我的背包,转头唤我,“走吧,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不玩就没空玩了。”

我站起身来,拍拍手跟在他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林风,问你一件事,如果你是秦歌你会选择谁。我知道我这么问很白痴,可是我实在不知道问谁好。你们男生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测。”

“你知道答案的,何必问我。”

我沉默。

“晓谕知不知道?”

“那得问她愿意不愿意知道了。”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都是小屁孩,懂什么啊,说不定几年以后再回头只会哑然失笑。”

“萧然还真是了解你,你果然很无聊。”林风深深看了我一眼,静静说,“我的观点与你相反,有些事情跟年龄没有直接必然的关系。到底是怎样,惟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别太清楚了。”我好心告戒,“有些事情宁愿难得糊涂。”

“萧然又没说错,你未老先衰。”

“去死,你们俩一起抱着投江去。他才未老先衰呢。”我很不客气踢了他一脚,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先河的,我发觉自己已经接过晓谕的衣钵,越来越热衷于用武力解决问题。

萧然他们站在一棵巨大的松柏下面,其余几个人都在推攘嬉闹着,惟独他在旁边看,时不时叫上几句。

“相机来了。”林风邀功地晃晃手里的东西。

萧然走过来接了相机,笑着指指我道:“相机的尾巴也来了。”

“你一走起来,后面就有大尾巴在扫啊扫啊,因为你本来就是大尾巴狼。”我话说出口才发现没有丝毫反驳的力度在里面,不禁有些沮丧。

“喔,这样说我的尾巴跟你还系出同门噢。”他一面抓拍几个男生说笑的镜头,一面趁机寒碜我。

“去死吧你,你才是尾巴呢。”我又好气又好笑,凑过去看他拍出来的的画面的效果。唉,林风会郁闷的。

“吃饭了没有?脸上的睡痕还没消,估计刚才肯定在闷头睡大觉。”

“应该吃了吧,我记得临睡前啃面包的来着。不过现在肚子怎么挺饿的。”我自己也有点糊涂。

“你说那个面包?早滚在地上,我一脚踩上去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踩上蛇了。”林风显然不明白他毁了我的午餐的后果有多严重,犹自笑呵呵的。

我的笑容阴险下来,声音温和有礼:“林风,这么说,我的午饭是你帮忙解决的?”

“是——”反应迟钝的孩子依稀觉察到了危险的阴影,迟疑地回答。

“好象我还没有吃饭哎,并且今天的早饭我也没来得及吃。你说,此事应当如何解决。”我笑的灿烂,收绞的肠胃也没有令这个笑容扭曲。

“行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非阁下就是传说中的鸟人?”萧然拿过他的背包,取出披萨和一个苹果,笑道,“我拼死护了半天也只剩下这点了。妹子,不是大哥不照顾你,实在是左右都是狼人。”

“披萨冷了,苹果有点酸;不过,咱不挑剔,凑合着吧。”我老实不客气地开吃,现在真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我身上,有几道还颇有觊觎的味道。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咬着苹果,口齿不清,“就这点东西,谁都不准跟我抢。”

“没人跟你抢。”萧然嗤笑,不怀好意道,“只不过,你吃东西时的样子会让别人相信你手上的是世间罕见的美味。”

“嘁,你懂什么。吃东西是一种艺术,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才能体会到食物的真谛和烹制者的匠心,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听不懂。层次太低,你也别勉强了。”我拍着他的肩膀,顺便很不厚道地在他的T恤上抹了两把,舌头意犹未尽地将唇上可能停留的残渣收刮到嘴里。

“舔嘴唇这个坏毛病你怎么到今天也没改过来。”他皱眉,把湿巾塞到我手里,“还不赶紧擦一擦。”

我眨巴着眼睛,想辩驳又不知道该皱眉说,只好什么也不说,乖乖擦嘴巴。

“任书语,饭来了,你吃吧。”一个男生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拎着的方便袋里是上下叠着的一个挺大的白色塑料餐盒。

我愣住了,用过的准备丢的湿巾我也抓在了手里。一个学年进行了近四分之三,这个叫邵聪的男生跟我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三句半。好象真的谈不上熟。刚才他也在这里?我还真没注意到。看来我在班上人缘还不错,没吃饭也有人惦记着。

“啊——我吃过苹果和披萨了。现在,这个,我吃不下。谢谢你哦,你自己吃吧。”我笑着小心避开他递到我面前的餐盒,肯定地摇摇头。

“你吃点吧。有你喜欢吃的糖醋小排和青菜香菇,菜都是刚做好的。”邵聪的脑门上全是汗,一个劲地向我推荐他手里的餐盒。

我忽然觉得有点怪异,下意识地笑道,“你少来了,现在几点了,就算卖盒饭的没走也全是剩反剩菜,哪有刚做的。”

“我打电话叫餐馆送过来的。”

“那你就好好吃吧。”我抽了张湿巾给他,笑容亲切,“擦擦,全是汗。谢谢你,可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下了。”

倒是蛮渴的,我把自己的酸奶喝完了又抢在林风反应过来之前把他的冰绿茶据为己有。这家伙刚想反抗,我就咬牙切齿地哀悼我的面包。他只能嘟囔着“已经掉在地上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打算扔了”,悻悻放弃维护自己的财产安全。

有人提议去竹园玩,我因为不想继续折腾自己的脚立刻表示愿意留守大本营。林风骂我“没劲”,我也笑纳了。最后抓阄决定萧然留下来陪我看东西,他们害怕我又睡着了被打劫了也浑然不知。

说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财产安全啊,我酸溜溜地看着那几个背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然他们这一组的男生全是有些背景的主,光看看这些背包就知道消费水平跟吾等平民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你也忒没用了。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这才多远一点距离,居然会累成这样。任书语啊,平常不运动,身体素质果然不行。”萧然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你应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既然智美这两点你是肯定没戏了,其余三方面一定要加强,比方说有空时可以发挥一下同学间相互团结关爱的精神帮我刷刷球鞋什么的,既锻炼身体,也培养你的家务指数。已经不漂亮了,再不贤惠点以后就别想嫁出去了。”

“怕什么,在家从父。我爸才不会嫌弃我呢。”我有恃无恐。

“你爸总不能养你一辈子吧。”

“怕什么,不还有哥哥你嘛。”我笑的没个正形,“人家说长兄如父,到时候你接过我爸的衣钵不就成了。咱怕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再说,”我吸了口刚刚从他背包的夹层里搜刮来的苹果汁,正色道,“我不肯走也不是因为我走不动,而是因为我脚疼的厉害。我初二时有一次骑自行车差点被卡车撞了,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卷进车轴里,结果后来脚不能走长路,走长了就疼。”

“医生怎么说。”

“能怎么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也没机会当东方神鹿为国争光,走不了太长的路也无关紧要。”

“也是,反正你这个懒鬼也是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以后注意点,别跑那么厉害就行。”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你家文辉MM,我都说脚疼了她还一个劲的要走。嗳,我可不是打小报告啊。”

“打小报告也轮不到对我打,关我什么时啊。”他没好气地拍我的头,“困不困,要困的话再睡一会儿,待会儿集合我叫你。”

“不睡了,再睡下去晚上恐怕要失眠的。我们去纪念馆里面看看吧,难得来一遭,多少也得受点革命精神的熏陶。”

“你还会失眠?我估计你要睡着了就是炸雷都吵不醒你。”他撑着我的肩膀站起身来,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的脚行吗?我可不想带着只跛脚鸭出门啊。”

“我还没那么娇贵,到时候还不得自己走。”我哭笑不得,拽着他的手腕也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