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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70)

“可是圣诞节的时候快考试了啊。大二的上学期我们会开生理生化免疫什么的,听说这几门的不过率是所有学科中最高的。……哎哎哎——你等等我,别走啊你。”我追上去拽住他的袖子,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好好好,我给你送过去还不成么。大冷的天,我也好意思让我在外面冻。”

“这才能体现出诚意!”

什么逻辑!我抬头看了看穹隆顶上巨大的吊灯。

“那今年怎么办?你还欠着这个冬天的呢。”黄世仁当的够尽责的。

“先欠着吧,以后再说。”今天不烦明天的事。

“我可是会收利息的;利加利利滚利……”

“干嘛干嘛,驴打滚啊。我告诉你,就这点身家,卖掉能还上就还上,还不上就申请破产,社会主义新中国,不带土豪劣绅作威作福的。”

“就你?”他的眼睛挑剔地上下打量一番,嘴巴刻薄的能下刀子,“谁如此倒霉将你拐卖,这样的你卖的掉才怪。横竖——我就吃点亏吧。”

一脸“没事找抽型”的笑容。

我毫不客气地一手肘顶到他肚子上。哼!咱学以致用,长拳坚决不能白练。

半晌以后我回过神来。

“萧然,我为什么要送礼物给你?”这城下之盟签定的叫不明不白。慈僖要是我这样,八国联军连北京城都不用进就可以签完《辛丑条约》了。

他眉开眼笑,拍拍我的头,说,那是因为你笨。

确实是够笨的。

“萧然,你喜欢哪一种颜色?明亮一点的好不好?”动武力归动武力,东西还是要买的,否则再欠下去真是卖了我也还不起了。

“你看着挑吧。——衣服上沾着是什么?怎么头发剪了。”

“也没有剪,就修了一点点,下面全都分叉了。你知道,我老同学的弟弟的手艺实在是够戗,碎头发落了我一身。到最后他还好意思问,任姐,你瞅我手艺不赖吧。我都想拍他了。——嗳,你干嘛呢?”

我的肩膀被他抓住了,耳边呼呼地传来热气。

“别动,我在捡你身上的头发。”他低下头,一根根的,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我肩膀上的碎发。那天我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毛衣,乌黑的头发落在上面一点也不显眼。他的眼睛要靠的很近很近才可以辨清。他的头发蹭到了我的脖子上,呼出的热气扑到我耳朵上,暖暖的,痒痒的,很舒服。

我想起我曾经跟他描述我们做实验时用的小白鼠。

“你知道么?小白鼠的耳朵是粉红色的,半透明,很可爱。”

“你的耳垂也是粉红色的,透过它,可以看见我的手指。”

现在我的耳朵是什么颜色呢?我看不见,只觉得它是滚烫的。

商场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一下子全都变成了背景,声音飘渺而悠远。安静的,只听见他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

空气的流动也开始小心翼翼,微妙的,可以数清楚每一秒钟的节拍。

我紧紧抓着手里的毛线,这种颜色不错,多买点,剩下的可以给我家卡鲁织个坎肩。上次那条大狗大牌脾气发作,见到我又开始鼻孔朝天。怎么着也得巴结好这条大狗。以后有人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找我们家卡鲁去!

商场里播放的恭贺新春的喜庆音乐忽然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抬头寻找。这个空间仿佛是静止的,时间似乎也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从这头到那头,我看不清楚模糊的画面,却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头顶的上方有音乐响起,是温和醇厚的男声。

“当你看着我

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

……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还是你也在闪躲

如果真的选择是我

我鼓起勇气去接受

不知不觉让视线开始闪烁

哦~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

呼吸难过心不停的颤抖

哦~第一次我牵起你的双手

轻轻放下不知该往哪儿走

……

那是我第一次

天长地久”

回去发现手机没电了,我的手机没有座充,连电池板也没有备用的,只好关着手机充电。想了想,给萧然打了个电话,免得他找不到我又要给我上思想教育课。我怎么这么可怜,出生教师世家是投胎定的,人不与天争,我也就认了。莫名其妙地摊上这么个哥哥,简直比我所有长辈加起来还能罗嗦。听训的时候还要聚精会神,开一会小差都能被他发现,然后一番训斥就延

伸为二番三番,不把人说的为其马首是瞻是决不善罢甘休。

当年法轮功尚未被取缔的时候,李洪治怎么没能把萧然拉拢到自己的队伍里去,多好的说教人才!由此可见姓李的不是如他自己所吹嘘的无所不能。我们不能相信法轮功!

还没开晚饭,萧然又跑我们家来了,这一个寒假他基本待他舅舅家的。我一面布置碗筷,一面腹诽,这家伙,还真会踩饭点。爸妈吃完晚饭就匆忙赶学校去了。初三,苦的不仅是中考生,还有跟在边上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懈的师长。

“我爸妈这老师当的,对学生比对女儿还上心。”我摇摇头,把碗筷收拾到水池里。

“怎么呢,吃醋啦。”他笑,点点我的眉心,。这我得说说他,别点,一点我就头晕。

“对啊,我就小鼻子小眼。”我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把他的爪子刨开了。结果他的手又直直地折回来,就好象反弹一样,落在了我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嘴巴倒挺大。”

我“啊”的一声尖叫。

“去死啊你,手套上全是洗碗水!”

呕呕,恶心死我了。

我用面纸一遍又一遍地擦嘴,混蛋,不就是先欠着份礼物么,犯的着这么整我啊。

手机响了起来,我看看,是晓谕的短信。

“There are 20 angels living in this world.

10 are shleeping on the clouds,

9 are playing,

and 1 is reading this text.

Send this to 10 friends and me if I am your friend.

If you get 5 back,

Someone you love will surprise you on Valentine.”

“啊,春天到了,春天到了,有人思春鸟!”我一面笑的诡异一面手忙脚乱地转发。

“什么?”萧然凑过来看,一见手机屏幕,笑了,“可以相信啊。我试了,确实有惊喜。”

我诧异地眨眨眼,赶紧低头死命地转发,反正我每月四百条短信从来发不完,不能白白便宜中国移动!

加非猫说:我向星星许了个愿望。我没相信它一定能保佑我愿望实现。但是,反正它是免费的,而且也没人证明它就一定不灵验。

第 56 章

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假期结束!

“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一拉响我就跑,轰隆一声学校不见了。老师逃跑了,校长晕倒了。同学们拍手笑,以后再也不用上学校。”

萧然皱眉:“你都唱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送我去火车站,公交车上是人挤人,咱们是新世纪的好青年,看见大爷自然要让座。虽然我私底下认为大爷身体看上去比我还棒。

“没见识吧,这么流行的校园歌曲都没听过。”我强烈BS了他一回。

“我是说,你怎么会唱这样的歌。”中国人虽然被描述为“黄皮肤,黑眼睛”,但实际上大多数国人的眼睛都是猫咪一般的黄栗色。萧然的眼睛不同,眸子是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幽深的,好象能看到人的心底去。

我下意识地撇开眼睛,漫不经心地微笑:“我怎么着就不能唱了,厌学是学生最真实的情绪。以前你要没发现的话只能说明两件事:一.咱演技好没办法。二.你老了,眼力不济。”

“丫头,怎样做,你才能快乐一点。”

我把散在眼睛上的头发掖到耳后,嬉皮笑脸,“一边去,玩什么文艺女青年!本姑娘不喝这壶茶!”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也始终微笑着看他。缩在他衣服口袋里的手用力掐掌心,镇定!镇定!

他忽而微笑,语气轻快:“这都被你发现了,厉害,果然是大姑娘了。”

“那是。”我嗤之以鼻,“目光直直地盯着女生的眼睛,幽幽的来一句,其实你并不快乐。这么老土的招你也能想出来。也就是妹妹我厚道,不驳你的面子,搁着别的姑娘,一准让你当场下不了台。”

“手该松开了吧。”他把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指腹摩挲着掌心月牙形的白色痕迹,轻声问,“这样用力,你就不觉得痛吗?”

手腕被箍的很紧,我稍稍试探了一下就放弃了缩回手的打算。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顺着他,别表现出任何忤逆的情绪。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