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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89)

一如既往,我从来就不存在于她的计划之中。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自导自演。车子上在放歌,是许如芸的《独角戏》,还真是他妈的应景。我冷冷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真讽刺,我居然成了东海怨妇。

车子到了,我还是过去找她。这里太阳这么大,她会不会晒的很难受。蓝洛做事一向不靠谱,帮忙挑的防晒霜到底管不管用。我……我还真是犯贱。我一面骂自己一面按照她们宿舍对门女生为我提供的地点找过去。

“天啦,太不凑巧了,老二上午刚走,去了**。”前面跑过来一个女生,是她的舍友,笑眯眯的,“不错,来看我们家老二了。两个人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我家老二性子犟,你别跟她小不懂事的一般见识。多哄哄她,老二人是最心软的。”

她心软?你是没见过她心狠的时候。对我,她什么时候心软过。

我对那个女生笑笑,行,我再去追。这年头,女子不止是半边天,老婆一点也不好找。

我跟她,何其相似。心中已经万念俱灰,面上却还可以若无其事。

排队买车票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聚会的那天,她高中时的舍友薛青,端着酒杯大着舌头说:“萧……萧然,我总算是心里好受一点点了。我虽然害我们家书语考场失利,可情场上我可推动了她一把。记得不记得高三那年你生日,书语送歌给你?嘿嘿,小丫头还含蓄,要什么《转弯》,我就爽快多了,直接给放了《借我一生》,一生哦。还有那个主持人就是我扮演的。书语那叫写的什么台词啊,白开水似的。咱直接换上生猛版的,遇见你,是生命不可错过的精彩,约定这一刻,约定这一生。呵呵,怎么样,我算不算得上是红娘?”

眼前金光乱颤,憋到脸红脖子粗,才抑制住心中信念轰然坍塌的痛意弥漫到脸上。

我微笑,碰碰杯,说,谢谢。

谢谢你的误打误撞,即使到最后是误会,这个误会也让我幸福了一年多的美好时光。

终于轮到我站在窗口前,我微笑着对满脸疲惫的小姐说,要一张去N的票。

已经登机了。我陪伴在妈妈身边,上机的一瞬间,妈妈忽然转头问我,她一个人留在国内,你怎么放的下心。

这样的问题,蓝洛,晓谕,林风他们都问过。

我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她爸妈也就这么一个闺女,怎么舍得这么快就把女儿送到咱家来。等吧,等她大学毕业了,以后再说。

我始终自私,暧昧不清。

以后,以后,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第 69 章

任书语是个好学生,安安分分地继续大学生活。第一年运气不错,仗着过了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还有在学生会干活得到的加分,居然拿到了班上最高的奖学金。蓝洛说,一到评奖学金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怪事就全出来了,莫名其妙的加分俯拾即是。我在这点上倒还幸运,学校不是我喜欢的学校,同学却是我喜欢的同学。人家都说女生多了就勾心斗角,我们班几乎全是女生,却是情比金兰。其他班的男生都知道,惹谁都别惹妇产班的女生,惹毛一个就是惹毛一帮。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同时为你打开一扇窗。很高兴,窗外的风景很美丽。

我想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宿舍、教学楼、图书馆三点一线。大姐说,把时间花在学习上就像是把钱存进银行,增值小安全系数高;把时间花在男人身上,就好象炒股票,赚的人少赔的人也少,大部分被套牢。

三个人集体鼓掌,有道理。国家正在防止投资过热通货膨胀,咱们还是把钱放进银行。

老三的男友近半年没消息。老三忍无可忍,发短信问他,我们俩,是不是已经结束了。那个男生回复,你要这样觉得,我也没办法。活脱脱受害人的口气。于是分手,于是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庆祝自己变成快乐的女光棍。

从小饭馆出来经过肯德基,大姐说要吃甜筒,我们每个人买了一个甜筒坐在里面吃。甜筒舔完了,看见别人在吃套餐,又觉得套餐挺诱人。正好身上有学生优惠卡,一人捧了份套餐回来,一边吃一边庆幸,还好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去吃自助餐,否则肯定没有肚子空下来。吃完了套餐,老四突然冒了句,好久没有吃全家桶了。我们三个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真好久没吃了。可是肚子已经撑了怎么办?等,坐在位子上磨牙等。

“以后哪天我要能吃肯德基跟吃食堂一样,我就了无遗憾了。”老四感慨。

“应该可以吧。我可是冲着医生收入好才学医的。”老三喝了口可乐。笑眯眯,昨天,也是她,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

“来来来,我们算算,我们这一生能拿到多少钱。”我是一俗人,提到阿堵物就兴奋。

“一开始工资不高,奖金也没我们什么份,那前五年平均下来就是每年三万块。接下来应该涨了吧,后五年大概平均每年五万块。”我掰着手指算,“这样,到三十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有四十万了。”

“以后还会涨的,如果运气好,等我们到四十多岁混到主任之类的位子的时候,大概连奖金加起来能拿到十万块钱一年。然后等到我们退休的时候……”老四拿出手机算了算,“估计我们总共能拿到一百三十多万。”

“好多哦,凭借工作也能变成百万富翁。”我和老三都欢欣鼓舞,觉得人生很有希望。

大姐冷哼,一百三十万,就是一套百来平方的毛坯房!还管不了装修。

我们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全家桶买回来以后,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五点钟的时候,会有游戏。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一刻了,就提议,我们吃完以后就等着一起玩游戏吧,平常都很少活动的。

吃完全家桶,我们坐在位子上等啊等,终于外面响起了整点的钟声。

广播里的女声越发甜美亲切,来,小朋友们,跟阿姨一起跳舞。

一群四五岁的小男生小女生笑着跳着跑向儿童游乐区,跟着音乐扭胳臂动腿。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大姐嘴巴一努,去吧,老二,去跳舞。说不定你跳的比他们好看。

冏。

人生啊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我们等到VFP要期末考试的时候才发现,通过计算机二级确实可以免修VFP,但要一早就递交免修申请,然后再参加一门考试才行。大姐沉痛地告诉我们这个惨绝人寰的消息,我们一个个如丧考妣。这个学期,VFP课我们宿舍一天也没有上过。

书,早在二级过了以后就不知道塞哪个旮旯了。最扯的是大姐,她们社长退了以后她顶上,书已经送给了话剧社大一的学妹。

“死了死了,我都已经忘光了。”临时抱佛脚的人太多,佛脚也不够抱。

老三老四是乖孩子,当年的补习班一堂课也没缺席过,依稀残存着只爪片鳞的零星记忆。大姐绝妙,用她的话说,她对学习的全部热情在踏进这所大学校门的瞬间就遗失怠尽了。当初能过级,完全是她运气好。

“老二,我不管。我年过的了过不了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啊。”临上考场,大姐郑重其事地说。

我点点头,并不太在意。这个女人,每次都虚张声势,结果文化课成绩排下来,比我还高!

所以收卷前半个小时,她在后面喊我,我回头一看,发现她卷子的后半部分,什么查询,程序设计之类的大题目全是空白的时候,我吓了一身冷汗。

出了考场,我心有余悸。

“闵苏,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紧张,后半部分一点都没做。”

“我不会写啊,我都已经忘光了。”大姐的模样很无辜。

我叹为观止。后来实在来不及了,我在草稿纸上用黑水笔把答案写的又大又粗,竖起来给她抄。

“我佩服的是,当时你镇定自若,没有一点点的紧张。”我苦笑,反倒是我,被吓的后背都汗透了。

“真的,我当时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你会给我抄的。”大姐嬉皮笑脸,“我不会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还有你么。”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去年的寒假,我也曾在一个人面前撒娇,我不会又怎样,我不还有哥哥你嘛。

旁边有勤工俭学的同学发传单,塞到我们手上。大姐要丢进垃圾桶,我瞥了一眼,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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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传单,眼睛死死地盯

在K语上,萧然,别以为你变成了假洋鬼子我就奈你莫何。

大二下学期,晓谕出国。我想说你一中文系的学生出国学什么?然而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我对着电话微笑,你们都走了,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

年华似水,岁月如歌,我在天涯的这一头微笑,沐浴在同样的阳光下的你,在K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