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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127)

不出意料,我的头被狠狠拍了一下。这一拍到让我茅塞顿开,对啊,找柏子仁去,他要说搞不定,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是学计算机的。

说来也奇怪,我们学校,女生进男生宿舍畅通无阻。可是男生想进女生宿舍的话就要经过舍管阿姨的层层盘问,填写来访记录。我偷偷对柏子仁说,肯定是你长得太猥琐,高中时就酷似社会青年。

我在来访理由上填写了三个字“修电脑”。下意识的往前面翻翻,我乐了,怎么几乎所有的来访理由上都是“修电脑”啊。我赶紧指给柏子仁看,他一直朝天空翻白眼。

进了宿舍,意外碰到了崔俊彦,他笑容满面地对我和柏子仁打招呼。我笑着看他,崔啊,我们阿姨怎么肯放你上来了。

“柏子仁怎么上来的我就怎么上来的。”

“他是来帮我修电脑的。”我拿出本本,指指柏子仁。

“我也是。”

“咦——秀,你的华硕啥时候出故障的,怎么没听你提?”

阿秀大笑,你还真以为他是来修电脑的?

“难道不是么?”我奇怪的看她,又指指已经坐到本本跟前的柏子仁,“他就是真的来修电脑的。”

崔俊彦笑着拍柏子仁的肩膀,我还以为你革命已经成功了呢。

柏子仁咬牙切齿,这叫《论持久战》,毛泽东思想的精髓,你不懂。

“你都干了些什么,电脑怎么成这样了?”他不置信地指指我凄惨的本本。

“呃,这个,情况是这样的。那天我下三级资料时……”

“麦!”阿秀连忙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拉到边上去,紧张兮兮的说,“这种事情我们宿舍内部讨论即可,不要在男生面前提。这不是坦白真诚,人家会觉得你那什么什么的。”

“我怎么怎么呢。”我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就是下三级资料的,结果出来一个网页号称有必过的绝招。我点开看了,然后我的电脑就这样了。”

阿秀尴尬的笑,o(∩_∩)o…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一笑,我也反应过来了,死命的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低声告诫,你们家崔俊彦还在哩,你注意点形象。

“么事!”阿秀小手一挥,“他的中文水平还没达到这种实力。”

哼哼,我冷笑着看向崔俊彦,他竟然向我做了个鬼脸。阿秀小脸“噌”的红了。

“嗳,你们够可以了你们。”柏子仁冷着脸,朝我勾勾手,“过来,给我倒杯水。”

我摸摸鼻子,乖乖过去倒水。这辈子长到21世纪就是吃了做文盲的亏,一不擅长英语二不精通电脑三不会驾驶。

柏子仁在电脑前忙活了足有半个多钟头,眉头越皱越紧,紧到阿秀都觉得这宿舍已经容不下她和她家哥哥,悄无声息的开门走人了,他还是没有舒展的意思。

“嗳,你的电脑只能重装系统了。”他给我可怜的本本下了死亡诊断书,“我给它重装了成不?”

我含泪看着我的笔记本,缄默着不说话。我辛辛苦苦倒腾出来的好多宝贝,这一重装,就什么也没有了。

“乖,别难过。你看,你如果不格式化掉的话,那么电脑就只能当成摆设。你如果选择重装的话,那些丢失的东西,你还可以重新创建。”他轻声劝慰我,“你都想要哪些软件,我帮你重装。”

我心情复杂的又看了眼电脑,踟蹰着问,可不可以把我的东西保留下来。

“你说呢?”柏子仁笑了,“麦麦,世间的事情从来都不可能两全,必定要作出选择,舍弃其一。”

“那好!”我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我重装,重装。”

一想到我电脑里保存的那些文章我就想哭,那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宝贝。也许旁人看来没了再重写就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可是只有自己写作的人才了解,这一刻的心情与下一刻差距甚远,这一刻我笔下流淌的情绪与下一刻又是似是而非。想说的还是那些话,表达的词汇不同,感触就是南辕北辙。

柏子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神态冷淡的开始重装程序。我心情太差,没有精力去理会他的古怪。装完了程序,我呆呆看着全然一新的电脑屏幕,我的文档里已经是一片空白。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我摸着空空的屏幕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为什么哭?那里面有什么你舍不得的宝贝吗?”柏子仁一把把我从电脑前拉起来,眼睛寒冷似冰芒,幽深的瞳孔里全然是冷酷的暴戾。

“你松手!”我又哭又打,“我不是已经让你把我的电脑重新装了一遍吗?我的文章没了,我连难过都不能难过一下吗?你以为我不会格式化程序啊!我不就是舍不得我的宝贝们才喊你来帮忙的。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柏子仁忽然笑了,乖!不哭了。是我错了,我还以为是……算了,全是我不对。是我水平不够,没能把东西保存下来。乖!不哭了,不哭了,没了再重写就是了。

“你滚!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写的那些东西都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无聊消遣,写不写都是浪费时间。有了跟没有都没有区别。你心里压根就不以为意,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你说你错了,只不过是你不屑和我争辩罢了。”

“麦麦,话都被你说绝了,你要我说什么好。”他要过来揽我的肩膀,被我躲开,他也不恼,只是温温的劝着,“好了,我向你道歉。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的文章了。高中时你哪篇作文哪篇周记我不是想方设法拿过来看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周记你也要看,一点也不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这不是利用一切渠道去了解你的生活么。”他低下头来,从我桌上抽了面纸给我擦眼泪,“看看你,哭成这样。不难过了,你肯定能写出更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写的不好了。”

“好,当然好。”柏子仁被我的刁钻不讲理搞得哭笑不得,“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写东西啊。”

“不吃了!要吃你自己去吃。”我坐在凳子上,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氤氲,“我要在这里哀悼一下我早夭的宝贝。”

“好了,别哭了。”柏子仁蹲在我面前,低低地劝着,“以后会更加好的,肯定会的。”

我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我应该先把它们发到我的邮箱里去的。以前没有遭遇过电脑病毒,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东西就是它。这种切身的悲伤让我悔恨不已。难道只有清除从前的一切才能重新开始吗,

连把它们保存下来隐藏在小小的隐秘的角落也不可以。我茫然地看着电脑,只觉得心中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过,真不是我说你。那种简单的病毒陷阱你都能掉下去。”柏子仁苦笑,“好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你这算是

好的了。我记得我第一次用答题纸考试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要把答案誊到答题纸上。等到老师收卷的时候,我央求老师再给我十分钟让我誊写答案。老师看看我,没说应允与否,只反问了我一句话,你认为这可能吗?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了。”

我的眼泪慢慢干了,虽然心里还是不好受,但因为清楚地明白,事已至此,悲伤于事无补,索性也不再哭了。抽出张面纸,狠狠擤了下鼻子。再抽出一张,擦干净脸。

“走!吃饭去。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但谁让你把我的宝贝全弄没了,所以今天你得请我。”

“麦爻。”柏子仁考究的看我,“我还真有点怀疑了,你的那些宝贝原本就存在于电脑中吗?”

我眼睛一瞪,他立刻识相地噤了声。

不要指责我虚伪,转眼就跟没事人一样。我先前的悲伤是真实的,我现在的平静也同样不假;我只是忠实的遵循我内心的感受。

我们广告学要交一份flash作业。新闻传媒专业分新闻、传播、广告三个小专业。我打算上选择新闻学,所以广告学课上我一直在忙着做英语习题,老师这话入了我的耳也仅仅是入了耳而已。等到快要交作业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我努力想了想,高二电脑课确实教过flash的制作,可是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电脑重装后,原先的flash软件也没了。

柏子仁打了个电话给我,要不要我帮忙啊?

我赧然接受嗟来之食,不跟自己过不去。下个软件还得再费一番事,我干嘛不享受专业人士的援助。

“都有些什么要求啊?”

“你等一下。”我找出笔记本翻了翻,一条条的报。

柏子仁笑了,调侃道,麦麦,你当我是过耳不忘么。

我嘿嘿干笑,那我把要求发你邮箱去吧。

我打字不慢,可发短信却偏偏是千年不变的一指禅,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点长进。

“我邮箱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柏子仁的邮箱很好记,就是名字拼音加上出生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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