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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147)

我的背上像着了火,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闭塞了,直觉不对劲。

我虚虚地笑,眼睛瞄都不敢瞄他,一个劲的掩饰性地喝水,含混不清地询问,那个,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有没有发酒疯啊?我酒品不好,一喝醉就会胡说八道。

“你没有胡说八道。”他温柔的笑眼落在我身上,不用回头,我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热度和揶揄意味。我藏在裙子下面的腿禁不住颤抖。

身体被抱住了,靠在他怀里,他的嘴巴在我的耳边吐着热气:“你只是一个劲的哭着不准我走,一定要我抱着你才肯睡觉。”

汗!巨汗!虚汗!狂汗!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喝醉酒了色女本性会暴露的这么彻底。

“以后不能再这么放任你喝酒了,头一定很疼吧。”他手按摩着我的太阳穴,轻轻的,很舒服。

我大乱,虚弱地干巴巴地笑,呵呵,那个,那个,你肯定睡得很不舒服。

“当然!”额头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他的脸上满是埋怨之色,“全是骨头,铬的我肋骨都疼。”

“以后啊,”他自说自话,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看,“得把你养胖一点,不然抱起来太吃亏了我。”

我心中警铃大振,立刻拨开他的手,正色道,柏子仁,我昨天晚上……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不是说了什么醉话?

“你说,你已经跟他分手了。你问我,还要不要你。你说,你会为我生一个足球队。”他黑沉沉的眼睛含着笑盯住我的脸。

我囧了,木化了石化了风化了,挤出的干笑简直是模范版本的笑的比哭都难看。

“呵呵,那个,那个,计划生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基本国策。”醉酒刚醒的人脑子通常不太好使,瞧我这冷笑话,直接把秋天变成冬天。

可是柏子仁却笑了,他抱住我,重新把我揽进他的怀里,轻轻道:“麦麦,我们去美国好不好,我们一起出国。”

我傻眼了,大脑彻底死机,冷处理热处理都无法重启。我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只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stop brian

drain(防止人才外流) 。要么怎么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呢。我这种哑巴英语的忠实后援团情急之下居然冒出了一句英文。

柏子仁愣了一下,不禁莞尔,不错不错,发音还蛮标准的么。

我讪讪地低下头,怎么都不敢再看他的脸。虽然大脑早已无情的出卖了我,我早就记不得昨天究竟做出了怎样彪悍的举动;可是直觉告诉我,我醉酒以后绝对没干什么好事。

“你说话的时候可是清醒得很,舌头一点儿都没打结。”他考究的摩娑着我的脸,满眼盈盈的笑意。

我欲哭无泪,舌头这时候反倒打结了,柏……柏子仁,我当时肯定是意识已丧失,言语功能尚存而已。

“不,不。”他摆摆手,一本正经道,“麦麦,你当时可是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你很清楚你在干什么。”

我哭,一醉鬼的话你当什么真啊?

偷偷在心里加一句,有你大爷这么找茬的么。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唇上摩娑,我的半边身子都麻痹石化了。

“麦麦,无论什么时候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那个时候我这样说,现在这句承诺依然有效。”

我仲怔地看着胳膊环着我肩膀的男孩儿,不禁皱起眉,时光倒流了吗?我记得我们不是说好以后大家还是老同学好朋友的么,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单肩裙不准再穿出去了,怎么一露就是这么一大块。”他也皱起了眉头,对我的衣服指手画脚。

我还处在震惊之中。喝酒果然会误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头发怎么弄成这样?以前直直的长长的多清爽,非得整的跟个小狮子狗似的。”毛手揉起了我价值过千金的头发。

我怒了,低头就朝他的手背上一口,恶狠狠道,狮子狗是会咬人的。

撞上他含笑的眼睛,我猛然惊觉自己又做了件愚蠢透顶的事情。都是残存酒精惹的祸!

“你是想让我记你一辈子么?放心,即使你不咬我,我也会记得你。”

我再度木化石化风化。

“麦麦,我送你的护身符还在不在?”柏子仁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啊?”我反应过来,连忙从包包里拿出护身符,谄媚的递给他,“在在。”幸好昨晚喝高了的时候我没顺手把这块土耳其石扔掉。

他接过护身符,挂在我脖子上,手指抚上光滑的石头,忽而抬起头,盯住我的眼睛。

“麦麦,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块护身符了。以后,就由我代替护身符来守护你。”

我茫然地看着他,隔着弥漫的雾气和一室阳光,轻声问,柏子仁,我爱你吗?

“爱,当然爱。”他轻轻环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身上,“你倘若不爱我的话,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喝醉,任凭我带你回家?你倘若不爱我的话,暑假里你怎么又愿意跟我一起去度假,别告诉我你事先一点都没有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你倘若不爱我的话,你怎么肯跟我纠缠不清这么长时间?别拿你生病了,需要人陪伴当借口。你倘若不爱我的话,又为什么允许我靠你这么近?谁不知道你表面随和,实际上对每个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倘若不爱我的话,那天我告诉你我吃河豚鱼中毒了,你又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么难过?所以说,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只是,你太笨,感觉不到。只是,你太固执,不愿意承认。”

我仲怔片刻,淡淡地否认,不是的,我只是太善良,所以也把别人想得比较善良。

他捏起我的下巴,让我的眼睛对上他,笑容清澈而明净,嘴唇轻启:“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我明明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他。我明明说过不喜欢他的,为什么他抱我的时候我会觉得澄静温暖。难道我就这么笃定,他不会伤害我?我又凭什么这样笃定?

我茫然地望向天花板,美丽的水晶灯在不发光的时候只是黯然的一片。

“柏子仁,让我再想一想好不好。你对我而言,肯定不仅仅是好朋友的概念。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分清,这种感觉到底是喜欢还是单纯的倾服和信任。我也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定义究竟是知己还是……我唯一肯定的是,我无心去伤害你。所以,我不想这样草率。我不能够利用一个人去忘记另外一个人,我不想我们都受到伤害。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伤害了自己和他人。”

这世间是不是有很多阴差阳错,我们称曰“误会”。比如世钧和曼桢,又比如杨过和小龙女,因为各种各样的是是非非,从此天涯两隔。

麦爻发到陆西电子邮箱里的信件他从来就不曾看到。他的邮箱在高三那年的暑假被莫名其妙地盗掉,始

终没有人知道这是否跟他母亲的事有什么关系,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免费的邮箱,没了还可以再申请。

陆西在麦爻QQ上的留言,她也无缘得以相见。她高三那年的暑假开始,就不再使用QQ,现在大概连号码都已经不记得。

他和她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面对面或者声传声的沟通方式,因为都太在乎,因为都承受不了最直接的拒绝。

有的时候,有些推测明明毫无证据,可是却偏偏为我们深信不疑。麦麦在心中认定了陆西对她是心存怨怼的,因为她的隐瞒。可她自己忘了,关于陆妈妈的婚外情她也是案发以后才意识到的。至于陆西,根本就不知道麦麦心中的这个秘密,迁怒之说无从谈起。

这世间总有些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的乌龙。以为最了解彼此的人有时候也难免会会错意。就好像麦麦很长时间都以为自己的父母不欢迎陆西,麦麦的父母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曾经患有抑郁症。陆西觉得麦爻身边已经有了更加适合的人选,可以把她当成最美最好的小公主宠爱。麦爻则不无酸楚地想,没有我在旁边碍手碍脚,那么他悲伤的回忆是不是会被更少一些勾起?如果这样对你比较好,即使失去你我会很难过很难过又怎样。

他从来不知道她曾经罹患过抑郁症,遭受着怎样的心理折磨。她也不会真正理解一瞬间面对邦分崩离析人走茶凉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不会明白面临繁重的学业压力还得同时打着两份工的生活是如何的无奈。

尽管他们曾那样那样深爱着对方。

那一年的寒假,陆西曾经动过去见麦爻的念头。那个冬天,第二次从探望母亲处归来他就压下了这个念头。他想囚犯的儿子始终是囚犯的儿子,她花样年华明净如水珠,还是趁早放手的好。

是世事苍凉浮生若梦,还是那个时候的他和她都还太年轻,只想着自以为是地对对方好。

这一别,便是更隔蓬山一万重。此去经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还是蓦然回首,原来你还在这里。谁又能给的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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