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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93)

“我告诉你哦,我初中时还代表我们班参加过校运动会。”我边讲边小心翼翼的把汤包戳破,让里面的汤汁流到碟子里。这种方法很不正宗,但起码我能确保自己的舌头不被烫到。

柏子仁一面皱眉看我舔食碟子里蟹黄汁的不雅姿态,一面漫不经心道,哦,那你参加什么项目,铅球吗?

“喂!怎么每个人知道这件事都是这种反应。”我皱眉,“是长跑啦,一千五。”

定是实在没人了。”柏子仁讲话一向刻薄的跟下刀子一样。

不过说得到也是事实。

“那时候我是班长,班上一定要有个人出来。没办法,我想不舍生取义都难。我跑一圈时我的鞋带散了,班上有同学看到喊,看,麦爻的鞋带散了。我当时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欣慰啊。这样我就是倒数第一人家也没话可指责我。后来再跑两圈,我的另一只鞋带也散了。我的心啊,无比的安定。我努力的让我们班同学都观察到他们的班长正散着两只鞋的鞋带在为班集体争光。”

柏子仁扑哧一声笑出来,毁了五块钱一只的汤包。

“麦爻,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笑的前俯后仰。

“我要有那智商就好了。”我耸耸肩膀,“完全是老天爷帮忙。”

我们在市里逛了几个小店,又吃了午饭才回去。送我到宿舍楼下,柏子仁笑着说,麦麦,你要是天天胃口这么好就好了。

“喂!”我面上一红,“我不就是中午把一碗米饭都吃下去了吗,你不用这么含沙射影。”

“我是说真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比起以前,你瘦的太厉害了。”

我怔住了,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脸,勉强笑道,要不这样,怎么体现我老妈的功德无量啊。

“听着麦麦,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心情不好就打电话给我。千万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不开心的时候找我,我保证把你哄得笑眯眯的。”

哼哼哼,我冷笑,狼外婆。

第64章

一转眼败了桂花残了菊枝,隐隐传来腊梅暗香。倒霉的阿秀姑娘一大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两眼迷离的去考基础写作。嗳,真的不怪我们缺乏舍友爱。我们那位贱客老师元旦前下最后通牒,要求还没有获得免考资格又想获得免考资格的同学以“千年”为话题交一篇文章。我们一听,那个激动啊,“千年僵尸恋”不是最好的题材吗。可小朋友不懂事,愣是不听从前辈的意见,非得了无新意的跟他拽了一通“唐时雨宋时风寂寞宫花红,多少蓬莱旧事,回首空无计零落尘泥中”,毫无悬念地被pia掉了。

我们仨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洗漱一通特意去了价钱贵味道好的六食堂,考试阶段,要吃点好的。下午考最后一门大学数学,这大概是除英语以外唯一一门能够有严格标准判分的科目。其余的什么新闻学概论、广告学概论、近现代文学之类全是主观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不知道我烹制的是不是老师青睐的那杯茶。

坐在我旁边位置的是个体育生。我们学校近两届的体育生全是我们新院的,据说这也是我们院的学生没人敢惹的原因之一。打起架来,体育生一个抵三,何况人家也不在乎你这个学位证书,不会有多少忌惮。

体育生考试的时候也是充分体现了人民群众的智慧。他们平时课程跟我们本科生不同。我们这届的老师不明就里,刚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还满腔热情,后来悲凉的发现得从二十六个字母讲起时,年轻人的热血就被残酷的现实无情的冰冻了。老师还是非常有师生感情的,善良的把题目和答案都提供给他们,只需要背下来就行。(他们用的英语卷子跟我们不一样。)可是,就是背诵答案,对于连单词都不会写两个的他们来说也是很大的麻烦。于是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把每一个答案的第一个字母背下来,把书带进去;有人干脆准备了三份小抄,一份被收了以后还能接着考试。

那个男生捅捅我的胳膊,一口标准的N话,喂,帮个忙啊。

我笑笑,问,你也是N人?

他乐了,老乡啊,更加要照顾了。

我点点头同意了。

试卷发下来以后,他老兄就完全惟我马首是瞻,我写一个字他抄一个字。老

师看不下去了,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他不乐意了,对老师虎起脸,老师,你还能不能不要再晃了哩,晃得人头晕。老师吹胡子瞪眼,大概在心中哀叹朽木不可雕也,怒气冲冲的上讲台去了。

我偷笑,继续写试卷。写完一道题以后,我到最后发现积分积错了,好几道步骤,我懒得用胶带全粘掉,就在周围画了个方框,划上几道斜线,示意不要,在旁边空白处重新写答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可爱的同乡不辞辛苦的把我的错误答案抄好了也在上面画上方框,划斜线,接着在试卷的空白处抄正确答案。如果不是在考场上,如果不是老师虎视眈眈在上面盯着,我肯定会忍不住笑起来。

老师忽然往讲台下走。我已经写完了试卷,循着他的身影看过去,他竟然站到了我家阿秀桌前,敲着她的桌子说了什么。我惊讶的发现阿秀满脸通红,拼命的点头。好在老师没有进一步动作,继续回座位监考。我的心也放下了。

考试结束铃声一响,我的可爱老乡就对我苦着脸抱怨,难怪我听不懂高数,太艰深了。这个方框里画了几道斜线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啊。我终于不厚道的笑翻了。

回去收拾东西时,我问阿秀,到底怎么呢。

“表提了。我公式刚拿出来就被老师逮到了。”阿秀郁闷,“我一个字还没来得及看啊。”

“啊?”艾嘉紧张起来,“作弊是要被留校察看处分的,搞不好会被退学。”

李苏和我也是一脸郑重。

“我那时也吓傻了,没想到老师竟然敲敲我的桌子说,下回别这样了,好歹也是留学生啊。我当时傻眼了,我啥时变成留学生了。不过我一想,打死我也不能否认。所以我干脆混淆视听,用韩语说知道了,对不起。”

我们目瞪口呆,居然能这样。

“你也不怕你家俊彦OPPA跟你拼命,敢毁他们祖国的声誉。”

秀丫头自从勇敢的留下电话号码给那个韩国男孩后,小男孩鼓起勇气打电话约她,然后,然后,母语相同的人自然沟通起来比较方便。我们宿舍没有民族主义者,大家乐的在旁边看他们甜蜜。

“他拼命总胜过我妈跟我拼命。我要是真被处分,我妈不杀了我才怪。我可是我爸妈的骄傲。”阿秀想了想,还是叮嘱,“你们别跟俊彦讲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你放心啦,这点分寸我们懂。”李苏笑笑,“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像这样的考试,只要不是点儿背到极点,被巡查考场的校领导看到,一般送到院里,院里也会压下来。毕竟关系全院的颜面问题。”

李苏家里来接她,阿秀要跟她的韩国哥哥在这儿玩几天,剩下我和艾嘉去乘公交车,她去火车站乘车回家,我则到那里转乘地铁。一到公交站台前,我看到那一字长龙时差点没吓到。比我们学校所有食堂加起来还壮观的景象。我怀疑这条路的长度加起来都没有排队等乘公交车的人队伍长。我听见有个女生抱怨,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这下惨了,肯定赶不上火车票了。艾嘉一听,脸色都变了。她的车票就是今天傍晚的班次。现在火车票紧张的不行,想再买一张难上加难。

这时候有辆公交车过来,大家非常自觉的按照所排的队伍一个个上车,车上位子满为止。你如果想先上也行,但肯定没有位子坐。大学城位置偏,到市里转车得一个多小时,没有多少人愿意站过去。

“麦爻,我等不及了。待会儿再有车来我就先上去了。站就站吧。”艾嘉银牙一咬,抓紧了自己的行李箱。

“嗯,到时候你自己小心点。”我点点头。按照我们目前所处的方位,轮到我们有位子坐的车来,星星都不知道换几班岗了。

“嗳,好像是你的手机在响。”她提醒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考场时我把它调成了震动,没注意到它已经响了一会儿了。

“喂!不是要你等我考完一起走的吗,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掉了。”柏子仁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呃,不好意思,都忘了跟你讲。艾嘉要去赶火车,我就跟她一起来乘公交车了。”我有些歉意的向他解释。

“那你别走,在公交站台那边等我。”

“喂——可是……”

可是他没有给我讲话的机会,已经挂了电话。这家伙老是这样,强势的蛮不讲理。

“怎么呢?”艾嘉好奇的问。

“柏子仁啊,莫名其妙。”我悻悻地收起了手机。

“对了,艾嘉,你一会儿你别忙着挤公交了。柏子仁有车,让他送你吧。”

“真的?”艾嘉笑笑,“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他了,都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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