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笑看千秋(《千年泪》修改版)(128)

我顿时变成了木偶。

隔壁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桀桀的冷笑。

“怎么办?你是皇上你怎么办?!你身上担着千秋万代江山社稷的希望,你说怎么办?!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野丫头,你居然把祖宗江山都忘的一干二净!!你,你,你啊你!”

“我知道她动机不纯,背景复杂,跟那些反贼的关系暧昧不清。我也知道她飘忽不定,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我也搞不清楚。可是她是我的清儿啊,她要怎样都还是我的清儿。她惴惴不安,心里害怕,想讨回父皇的免死金牌。我知道她不喜欢在这皇宫里呆下去,可我在皇宫里,我不希望她离开。我向她保证她的安全,允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保她一天的周全。皇奶奶,我知道自己是皇帝,身上的担子很重,要考虑方方面面,国事天下事为先。可我也是个男人,一个有妻子孩子的男人,如果我连我的妻子的周全都保护不好,我还算什么?!”

“你,你真要为了那么个黄毛丫头成疯成魔?皇上!你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要步入你父皇的老路吗?为的个女人混混沌沌了一辈子,连皇后都不肯立。孽障,孽障,这对母女是我南国开国以来最大的孽障。”

“孽障也是朕的孽障,倘若是能撒手,孙儿一早就撒开了。旁的人怎么看我都好,怎么讲我也无所谓。可皇奶奶您应该体谅孙儿的苦处,这孤零零的深宫里头,除了她和皇奶奶以外,孙儿还能跟谁说上话去。个个都想着法子欺我瞒我,一点点的真心都不肯给我。别的不说,就前些日子,孙儿处理兄长留下的那堆烂摊子的时候,朕的那些大小嫔妃谁不是躲着朕走,生怕朕会迁怒于她们;朝廷上,一个个官员虚与委蛇,人人都持观望的姿态。只有她,衣不解带,端茶磨墨地候在我身边。我看折子的时候,她在旁边伺候着,我打盹的时候,她还警醒着,王平不在身边,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竟连侍卫的责任也担上了。等事情了结了以后,你看她瘦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了,你可曾听见她有任何怨言。她生在怎样的家庭,她的母亲是谁,这不是她所能够决定的。即使有些事情她确实是欺骗了朕,可这也是无奈之举。你说她一直都是在作戏给朕看,可当初她拿自己的身体给朕挡箭也是假的?如果不是有那一点点天蚕丝隔着,她早就死了!当时她躺在朕的怀里,气若游丝,嘴角不停地望外面冒血。朕就觉得天好象塌下来了一样,朕抱着她往京城赶,什么都不管不顾,生怕迟了一步,她就真的死了,再也不能够醒来。”

我呆呆地维持着古怪的姿势站在那里,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其它的什么液体一滴滴地落到了地上。心里白茫一片,就好象有腾腾的

雾气在胸腔里游荡,什么都看不清楚。

“冤孽,冤孽。我的好孙儿,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化呢?!你一片心对人家,人家未必这样对你。她身子一好就立刻失踪,你怎么不想想里头的道理。那天你要不带人去送子观音庙的话,恐怕那时侯她就和那两个反贼谋划好了怎么反叛。现在计划败露,她又怎么会没有逃之夭夭的念头,那日留下不过是利用你对她的一片真心,好放那两个同伙走。现在她肯定早已经远走高飞了。你皇奶奶我要是想捉她问罪,用的着偷偷摸摸的吗?你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会害你呢?照我说,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不会的,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如果要走,她早就走了,绝对不会捱到现在。她对我的心或许比不上我对她的心真,可也决不是假的。她性子拗,人也爱闹别扭,那是因为她心里头没底慌的慌。皇奶奶,您想想,她这样的人一向小心翼翼跟惊弓之鸟一样趋吉避凶,却在孙儿身边安分守己地呆了这么长时间。她不是走不了,而是不想走。”

这算不算误会呢?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我不知道走了以后要去哪里,天下之大,何处为家。我还没有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弱质女流沦落在鱼龙混杂的民间,简直是找死。除了在这里暂且安息,慢慢想法子外,我还能怎么办?何况一件件意外接踵而至,我应接不暇的情况下又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考虑别的事情。

我给自己找的是理由,还是借口?

我只觉得满身的疲惫,很累很累,一颗心是沉甸甸的,放在哪儿都惶恐不安。

“你们俩的恩恩怨怨哀家不想再听下去,话只有一句,她是好也罢,不好也罢,哀家最后一次见她是前天的下午。”

前天下午!我居然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这一下撞的不轻。

“皇奶奶,您非得逼孙儿吗?”本来是疑问的语气,从他口里吐出时却是那般的惆怅萧索。

“放肆!哀家看你是成疯魔了。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墙的那头奇异的静谧下来,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所有的人已经离去的时候,楚天裔的声音轻轻的传递到我耳边。

“皇祖母,你一直是朕最尊敬的皇祖母,朕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一切。”

“哀家也不想有任何改变,可是是你在逼哀家。——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出去,哀家要安寝了。”

然后我听见拂袖的声音,接着就是无边的寂静。

我呆呆地失神了半天,这些话,当着我的面,他是死也不会说的,他会的,和我一样,只有相互试探,一句真话里头搀上三句玩笑话,彼此嘻嘻哈哈,不敢让人看透心思,也不敢看别人的心思。浅尝辄止,随时都准备下一秒钟就离开。貌似潇潇洒洒无所羁绊,实际上藏在后面的都是怯懦。

我们都害怕被放弃,只好自己先放弃。

黑衣人的眼睛是木的,就好象是塑料做成的一样。从她的身形看,应当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对我竟是理也不理,倨傲的很。

我挤眉弄眼地示意她把我嘴巴里的布拿开,她总算在我皱成苦瓜的脸上发现了“值得同情”的征兆,伸手把破布拿下。

“你你,你到底是谁啊。”我气喘吁吁地问,憋的我可真难受。

黑衣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我准备叫嚷让她解开我的穴道时,她出手如电,干脆把我的哑穴也给点上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真想扑上去狠狠咬她一口。

呜呜——怎么会半路杀出个女程咬金来,本来我都可以获救了的。

气愤难平,我一夜都没睡。穴道是到了后半夜才自行解开的。

第二天照例是无聊的审问,噬脑丹中午的时候开始发作,我怕上次撞的太厉害已经留下了什么未知的后遗症,不敢再撞了。只好闭上眼睛假寐。因为清楚了楚天裔的态度,我的心里充满了求生的希望,加上努力去想开心的事,居然没有第一次发作时那么难忍不堪了。

不要指责我的脆弱和不自立,居然为一个男人的态度而大起大落。在这弱肉强食的皇宫里,坚强并不是无往不胜的童话,很多时候,实力不够强悍的我们只有选择依附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大长今够坚强了吧,可是如果没有闵大人和皇帝这两个男人的支持和帮助,她恐怕还没有变成“大长今”的时候,就不知道成了哪里的孤魂野鬼。

同样的道理,现在的我除了把希望寄托在楚天裔身上还能怎样。我不是大卫•科非波尔,不会玩囚室逃生的魔术。

“姑妈,裔儿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要不要把她转移到别的地方?”太后有些忐忑地问主脑。

“你慌什么,就算裔儿找到了,也没你什么干系。”

“姑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了。你给哀家镇定点,裔儿要问到你,你就来个什么也不知道。一切起居照常,留心不要让他起疑心。现在她绝对不能挪地方,我这个孙子啊。”

“姑妈您看,皇上会不会动真格?”

“他就是想动真格,哀家也不能让他动真格。都成什么样子了。行了,你也别太担心,他不是早朝照上,奏折照批嘛,过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慢慢忘了这么个人,这么件事。”

“可是我怕他会……”

“你哪来这么多怕东怕西的。哀家真搞不懂你,咱蓝家的血性都到哪去了。你这样,大丫头也这样,早上还吞吞吐吐地跑来问我,知不知道清儿上哪去了。我气得当时差点没拿手里的绿如意去砸她。你说哀家这么辛苦,甚至不惜违拗皇上的意思,起码有一半是为了她啊。她倒好,拿心往自己的敌人身上贴。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姑妈您别动气,大丫头心眼实在,人又好。这六宫里头就数她能坐的上后位。您就别担心了。依我看,她这样表示关心反而好,在皇上心中也肯定觉得她姐妹情深识大体。”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蓝家女丁单薄,这一代竟只有她这么个合适的皇后人选。”

上一篇:桑之未落 下一篇:薇笑倾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