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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堪剪(30)

她不好对于孕妇使用武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露鸠占鹊巢,只等着被反客为主赶鹊夺窝。

初夏气急:“那你就不上班了,让你那3A广告公司的全体员工喝西北风去?”

白露翻白眼:“老板有随时休假的权力知道不?再说我不还有Rose。”

初夏郁闷,乖乖摸着鼻子去上班,她不是老板,就一二道知识贩子,而且还没有长期饭票,只能悲哀到连一颗钉子都得自己买。

等到她辛辛苦苦上完班赶回家里,白小姐正吃着龟苓膏在沙发上对着小电脑上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咯咯”笑的乐呵,厨房里灶火上的瓦罐“滋滋”冒着热气,香气萦绕了整间公寓。初夏一吸溜鼻子:“哟,这炖的是什么啊?”

蜷在沙发里的女人响亮地回答:“南枣鹿茸炖鸡,孕妇滋养佳品。”

初夏翻白眼:“你这不是要把孩子打掉了吗,还滋补个什么劲?”

白露正色:“就是因为他不能要了,所以我才得好好养着,让他也不来世上白走一遭,对的起我们这段母子缘分。去,给我盛一碗鸡汤过来,我家宝宝饿了。”初夏惊悚地看那一地的果皮食品袋,她这一天都把自己一个星期的零食给吃光了,还好意思喊饿。

下楼倒垃圾时,初夏撞见了正在凉亭里拉拉扯扯的秦林跟高婉。高婉抹着眼泪朝秦林喊:“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任性,再也不贪玩,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要跟你分手啊。不就是孩子吗,以后我再生,再给你生好不好?我保证不怕身材走样,给孩子母乳喂养都行。你爸妈来照顾孩子也行,咱就在中国不去国外了也行。”

秦林满脸倦怠的神色:“高婉,当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俩不合适,太多太多的不合适,人生观价值观都相差太远,我们花费了四年时间结果证明还是方枘圆凿岂能相安。我们就放过彼此吧,不要再闹得更加难看。”

高婉蹲在亭子里哭得伤心,也许她曾经卑鄙,曾经不择手段,曾经毫无愧疚地伤害过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但她也付出了感情。只是啊只是,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是错,死了还是错。只有亦舒说的没错。初夏站在垃圾桶旁边半天,直到其他倒垃圾的人小心地喊她:“小姐,你没事吧。”她才发觉夕阳已经只剩下小半张脸。高婉还在哭,女人真是水捏的骨。怎么自己那个时候就哭不出来呢,除了喝醉的时候,否则就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疑心无须剃度就可以皈依佛门。初夏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面纸递给她:“别哭了,也许你可以跟他好好谈谈,告诉他,失去那个孩子,你比他更加难过。有的时候,你不说也以为他会懂,可实际上,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会真正地懂。”

高婉接了面纸擦干净眼泪,又毫不客气地抽了一张用力擤鼻涕,恶狠狠地瞪她:“关你屁事,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高兴了得意了,他回头来找你了。我告诉你,你少自鸣得意,老娘才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惹了我还想甩了我,没门!”

初夏倒笑了:“你这样子,我才觉得自然,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吧。只有男人才会白痴,这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怎么可能生产出他们臆想的天真无邪单纯芭比。就真是芭比娃娃,男朋友肯也会移情别恋。想开点儿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是真的。”

高婉忽而泪眼婆娑:“初夏,你收留一下我好吗?我不敢回家,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被秦林甩了我就没脸见人了。”

初夏翻脸:“你做梦!”掉头走人,到了公寓楼前又折回头去,对着满脸希翼的高婉伸出手,“拿来,我的面纸。”

谁都有秘密

回到家里,白露一本正经地看她:“初夏,两个星期,就两个星期,我好好养他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以后我就把这个孩子解决掉。”

初夏觉得心酸,坐到沙发上帮白露梳小辫子,柔声道:“你到底想明白了没有,要不要再找Rose和卫清远商量一下。”

她微笑着摇头,抓住初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有你这个朋友陪着就够了,说到底,那只是我自己的事。”

晚上跟沈诺约会时,初夏突然开口问:“你说,如果有一对情侣,他们感情融洽兴趣相投,已经共同生活了很久。有一天,这个女孩子的朋友无意间发现了她的情人劈腿了。而后这个女孩子又告诉这个朋友她因为酒后乱性怀了别人的孩子,她想把孩子打掉,你说,这个朋友应该怎么办?”

服务员送了蛋黄锅巴上来,橙黄的鸭蛋黄浇上去,酥脆的锅巴发出“滋滋”的声音。沈诺笑着让初夏尝尝:“赶紧吃,锅巴软了就不好吃了。”

她微嗔:“这里虽然是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但是我在这儿读了七年书,比你熟悉。”

沈诺笑:“那真好,想到我们共同呼吸着同一个校园的空气,我也觉得很幸福。”

初夏作势要搓胳膊,牙齿上下打颤:“真恶心,你是不是看了少女杂志?”

他很老实的模样:“被你猜中了。我让秘书给我买两本女性杂志好取取经怎样讨好女朋友,结果她给我弄了一沓的少女杂志。”

她夹了块锅巴放进嘴巴里,慢慢咀嚼,微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吗?这个朋友是不是庸人自相扰了?”

“谈不上。”沈诺放下筷子,把羊肉明炉的火调小了一些,“其实,既然这个女孩子既然找到这个朋友,就代表这个女孩子很信任这个朋友。但是朋友没有立场为她作出任何决定,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毕竟是这对情侣还有孩子的父亲三个人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女孩子和她的情人都还不知道彼此的事,孩子的父亲现在也联系不上。”

“需要我帮忙吗?”沈诺认真地看她,“如果需要帮忙,比如帮忙联系孩子生下来以后领养家庭之类的,我想我能够帮上一点忙。”

初夏一怔,失笑:“看来还是我太蹩脚了,居然一点儿迷惑力都没有。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女孩子会把孩子生下来,她并不打算要的。”

沈诺摇摇头,语气笃定:“人以类聚,你的朋友,自然跟你一样善良心软,下不了手去扼杀一个生命,何况——”他摇摇杯中的凉茶,笑道,“肯定跟你一样执拗,拥有自己的信仰,对世俗不以为然。”

她轻轻吐出一颗龙眼核儿,一双盈盈的眼波向他,似笑非笑:“别给我戴高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很是苦恼的模样,轻轻地咂嘴:“麻烦了,甜言蜜语倒是不能说给那个想要说的人听了。”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送了打包好的牛腩饭过来。沈诺惊讶地一挑眉头,略有些迟疑地问:“今天的菜式不合口味,你没有吃饱?”

初夏尴尬地摆手:“不是,不是,是我养了只小猫,带给猫儿吃的。”

他更加惊奇,倒笑了起来:“原来现在的猫儿不喜欢吃鱼,改吃牛腩饭了,而且还不惧咖喱。”

她虚虚地笑:“我养了一只印度猫。”

沈诺送初夏回家,到了公寓楼下,他笑着问:“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初夏愣了一下,迟疑道:“今天算了吧,早上出门太匆忙,什么都没有收拾。”

“再没有收拾过也比我这个单身汉强不是。”他笑着下了车,往上面走,“我要喝茶,速溶咖啡也行。”

这个男人,总是有这样惊人的行动力。初夏无语,拎着小包跟在后头慢慢地走,倒像是个客人了。没等她思索好怎样解释公寓里少了那只子虚乌有的印度猫,怀有身孕的妇女已经探出头来大呼小叫:“初夏,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跟宝宝都快饿死了。”

沈诺浓黑的眉毛轻拧着,微微皱起,忽而笑得微妙:“原来是只母猫,我还怕是公猫呢。”

霍,什么意思?原来这个男人腹黑至斯。初夏忽然有些不悦。冷着脸把牛腩饭塞给眼睛都冒着绿光的白露,默不作声地收拾散落一地的杂志以及食品垃圾。

这厢白露还在脑筋急转弯:“什么猫?孕妇不能养猫,会得弓虫病。那个,呵呵,沈诺,我的意思是养宠物都不好,有那个精力不如养孩子。哦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越描越黑,事实的真相早已跃然纸上。她郁闷地拉这间公寓主人的衣袖,语气颓然:“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初夏翻白眼,冷冷道:“似乎他比你更加有立场提出质疑。”

沈诺已经轻车熟路地去厨房跑了三杯信阳毛尖端出来。初夏的公寓不大,东西都一目了然,初夏完全没指望他能够在里面迷路,然后短时间内都不需要面对这颗定时炸弹。沈诺给两位女士各递了杯茶水,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原来白小姐在初夏这儿啊,上次家宴姑父姑妈还问清远怎么没把媳妇儿给带回家呢。”

白露脸色大变,期期艾艾:“那个,我,我最近比较忙,没空。嘿嘿,下次表哥看到爸爸妈妈请帮我问好啊。”

沈诺笑着轻轻地吹热茶,白露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片漂浮在水面上可怜的茶叶一样,在他的嘴巴下瑟瑟发抖,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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