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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三岁(83)

可是为什么一步一台阶,她像是小人鱼走在利刃上,心口鲜血淋漓的疼痛。她自重生以来一直希望能够修复同父母的关系,可是南辕北辙。她提前挑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刺破了毒脓,却让矛盾更早一步爆发,甚至比前一世更加迅疾猛烈。

走到楼梯尽端,一抬头,才发现许宁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许宁迟疑的问:“二姐,你还好吧?”

许多微笑:“我没事。”可仅仅是唇角勾起的弧度就带动了面上的肌肉,眼泪簌簌而下。

许宁吓坏了,赶紧过来劝他姐:“姐,你别难过。你别理她,她就这样。”

乡村的秋夜,安静的很。楼梯间又没有任何门板阻隔,许爸许妈在堂屋里清楚地听到了一双儿女的交谈。

许妈余怒难消:“还委屈上了啊。这么金贵,一点儿事情都不能做了是不是。你投错胎了,你要是投到国家主席家里头去,我保证把你供起来养。”

许多突然间爆发,将手里拎着的准备带上楼倒水喝的水壶往楼梯口狠狠一砸,哭着嘶喊:“我就是委屈了怎么了?!”

银瓶乍破水浆迸,碎裂四溅的水瓶内胆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许多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哭喊着述说起前世今生的委屈。

小学一年级冬天没有鞋子穿,只能跑去翻奶奶的旧棉鞋。小小的七岁不到的人,只能拖拉着旧棉鞋去上学。鞋子太大,她穿了跌跌撞撞,找不到棉花跟碎布条,只能往里面塞草纸。班上同学嘲笑她,她只能假装听不见。姐姐弟弟儿童节都有新衣服穿,她却没有。上音乐课妈妈不肯给她钱买竖笛,她只能一直在教室门口站着。所有人都能过十岁生日,她那年家里要盖房子就没有。

其实她后面没说出口的是,二十岁生日也是这样。明明姐姐弟弟都是在饭店请客办生日宴。只有她,因为正月里反正要请舅舅家吃饭,干脆就在家里顺便一起办了。那天饭菜还是她帮着妈妈一起准备的,菜场里,妈妈只想着要买到李媛跟李强爱吃的菜。上大学时,说要她多买几件新衣服,却不多给她一分钱的生活费。甚至害怕她回家买衣服不得不掏钱,特意打电话跟她讲,家里这边也没什么好衣服,在学校附近买就行了。

那些琐碎的,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她以为她早就淡忘或者原谅了。然而她始终心胸狭窄,她从来不曾真正忘记。

她哭喊着发泄:“你们并不期待我的出生,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儿子,我也知道。可是出生并不由我控制啊。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被生下来。从小到大,我那么努力。我小心翼翼地看你们所有人的脸色,生怕自己哪点儿做的不到位,被你们厌烦嫌弃。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从来就没有人心疼过我,我恨我自己。”

她从后面走廊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拒绝再跟任何人讲话。

许爸跟许宁焦急地在外面敲门。许宁吓得哭了起来:“姐,我爱你,我心疼你。姐,你开门啊,你别吓我。”

许爸也试图劝她:“多多,你先开门,有话好好讲。”

许多咆哮着怼回头:“你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当年躺在楼下动都不能动,哭着求你们下来,你也还不是听而不闻。你明明知道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你插手过一回没有。别以为你藏在后面不出声,你就是好人了。你明明知道我妈绝对不会真把田交给麦客,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安排妥当。王哥能守在家里看着麦客干完所有的农活,你为什么不能做到。你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怕你躲,把我们两个孩子丢下来应付,你好意思吗?!”任何父母双全的家庭中,子女受到不公平待遇,责任肯定得有父母两人背。灰姑娘的爹没死!

许爸被他家的二姑娘给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怕女儿情绪激动之下,一个人在房间里头干出傻事来,只好莫可奈何地摸摸鼻子:“对对对,爸爸做的不对。多多,爸爸向你道歉。你先把门开了好不好?”

许多把头往被子里头一埋,筋疲力尽地睡去。她情绪激荡的太厉害了,消耗了太多的体能。据说林依晨脑瘤手术后跟她妈妈说了六天六夜,全是诉说多年来的委屈。她差远了,一个小时不到她就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了。还是睡一觉,养养精神吧。

好吧,她承认,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人。

第90章 同学爱(上)

第二天许多一早推自己的房门,发现打不开。许爸生怕许多有什么事没人听到,昨夜就在许多的房门口打的地铺。

许多心想昨天夜里自己果然是倦极了,竟然没被她爸的呼噜声吵醒。

她面无表情地退回房间,从另一扇门绕过后面的走廊下楼去了。

许妈正在烧早饭,看到她死气沉沉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一大早上,挂着脸给谁看啊。连喊人都不会吗?”

许多认真地看着她妈,老实回答:“我现在不想喊你。”

许妈勃然大怒:“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有能耐你别在这个家里待着啊,你走,我绝对不拦你!”

许爸跟许宁匆匆忙忙跑下楼,听到这话吓得赶紧分开这对母女。许爸劝妻子:“好了,一大早,你吼孩子干什么。”

许多也不说话,把书包往车篓子里一放,推着车子出院子门。

许宁吓坏了,赶紧追她:“姐,你等等我,我拿一下书包。”

许多回头,无奈地看她弟弟:“你好好吃早饭,我不过是想一个人静静。”

她昨晚入睡前就饥渴交加,全靠强烈的疲惫安睡了一整夜。现在醒过来,肚子饿的咕咕叫,嗓子眼里直冒烟。许多记得学校食堂是有早点卖的。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上一世中考那天,班上有同学太紧张早饭一口没吃下,结果到了学校感觉饿了,求助她。呃~因为她对老师缺乏畏惧意识,所以班上同学有什么事情不敢跟老师讲时,都由她转达。

班主任听说后,立刻给她买了好几个包子,还问她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这样看来,食堂说不定早上还供应稀饭、豆浆之类。

骑到街上,路过“老包包子铺”。包旭的爸爸刚好出门倒水,一见她远远就打招呼:“多多这么早就上学去了啊。”

包旭正帮他爸把蒸笼端下来放到柜台上。

许多见状心想,自己的确是矫情了。初三学生又怎样,她不能以十几年后城市公职人员的标准去要求她的父母。乡下的孩子本来就是海摔胡打长大的。上一世她中考前一个礼拜还下田收菜籽呢。

大概是她停下来的时间有点儿长。包叔叔立刻热情地招呼她过去吃两个包子。

许多饿的眼睛都发绿了。一闻到包子香气,她干涸的口腔居然分泌出了唾液。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自行车推到包子铺边上放好,拎着书包进店门吃早饭去了。

上次取的钱,礼拜天全贴补干净了。她厚颜无耻地想,先赊账吧。等这个周末有空再去取钱还给包旭。对了,得多取点儿。既然爸爸回家了,那么下面几个月的房贷一并给他吧。

没错,自打河东的那套房子房产证上写了许多的名字以后,许多就坚持自己还房贷了。

她那套房子房产证上虽然有一百零二个平方,但实际使用面积跟许婧名下的那套二手房差不多。加上又是简装,在租房市场上根本不吃香。

好在除了许爸他们单位被市政府安排着搬到了河东以外,还有不少机关事业单位也搬了过去。不是所有单位都在河东给职工安排好了新房,所以借着这股搬迁热潮,那套房子还是租了出去,只是租不出什么价格。跟许婧的房子一样,也是六百块。

这样房租完全不够还房贷了。许多每个月拿出六百块钱来贴补中间的差价。许爸一开始不肯收,后来许多劝他说还有许宁的房子没着落呢。许爸这才勉强同意收下。

其实不止房贷,即使首付款里头许爸拿出的部分,许多也想还给他。她从来都认为父母没有义务为子女买房。她只是希望父母在给姐姐弟弟苹果时,不要把她给落下。如果他们不给,她会争取,甚至是抢。

许多一个人干完了一大海碗的大米粥,又吃了两个菜包子。包爸爸竭力想劝她吃他家招牌小笼包,被她婉拒了。短时期内,她都碰不得荤腥了,否则她怕自己会吐。

吃完饭,包旭跟她一道去上学校。

他进去拿书包时,他爸爸小声叮嘱他一定要留神多看着点儿许多。

“小丫头眼睛肿成这样,脸上皴的都要破皮了,肯定是哭过。你多看着点儿,有事赶紧回家跟我说。唉——到底还是小姑娘啊。”

包旭喏喏应下,想了想跑到他爸妈的房间里头翻出她妈的百雀羚,小心翼翼地递给许多:“那个,你脸上干,要不要涂点儿雪花膏。”

其实雪花膏是另一个牌子的护肤品。但对于小直男包旭而言,抹脸的统称为“香”,文雅一点儿的叫法就是“雪花膏”。

许多也觉得自己脸上刺拉拉的疼。她这会儿倒没想起来是大哭一场的缘故,而是单纯地以为天干物燥,脸上起皮了。她谢过,抠出一点儿在掌心间揉开,然后往脸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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