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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传(66)+番外

如此,顾长生就巧妙而又小心的把所有光环都送到了皇帝头上,不会让皇帝心中产生丝毫的不平衡……

刹那间,叶明远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身为皇帝的爱侣,顾长生还要如此委曲求全,难道,真的是伴君如伴虎……

看着叶明远百感交集的脸,顾长生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没有开口解释,因为没有必要。他当然清楚叶明远在为他不值,但其实他并不觉得委屈。因为他明白:两个人相处,总得有一方要学着退让、忍耐、包容。更何况,他的伴侣是一国之君。

突然,叶明远低声问道,“您既然知道,为什么……”

顾长生微笑道,“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不禀告皇上一声,先行派人跟印河人签订投降和约?为什么常常把封好的折子拆开又添上‘又及某某事’,对吧?”

“……是。”他不明白,顾长生既然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维护着他跟皇帝的关系,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些事情上如此肆无忌惮?

“放心吧。”顾长生若无其事的一笑,“我自有主张。”

在长史离开后,顾长生脸上的笑容变得带有几分苦涩。

这些事情,都是逾越。如果皇帝安心要计较,定他一个“大不敬”也是当得的。但明知如此,他仍是做了――因为他想看看:十三,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十三,那个已经成为帝王的十三,在看到作为情人、作为人臣的他有逾越时,会怎么样?

是会在他回朝时即施以雷霆之怒?还是等把他利用完毕后再慢慢发作?

人,总是会变,尤其是身居九重天执掌江山的人。

那么,十三,你,会不会变?

或者说,十三,还会不会存在?

多年的经历让顾长生心知肚明:人,其实总是经不住考验的。考验的结果常会让人伤心。

他明白,他太明白了。

但,他仍然任性放肆的做了。只为他想知道:当成为皇帝后,自己,对于那个人来说,是不是还会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缓步走出屋,顾长生英俊的脸上全无表情,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远方,思绪飞向了千里外的长安城。

我的十三,我的万岁啊,到最后,你,会怎么做呢……

半个月后 天朝长安

印河人投降签约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军备部尚书刘昆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终于结束了!这仗再不打完,老子都要累死了。”说罢,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离开了军备部。

自从顾长生率大军西征开始,他这个军备部尚书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刘昆达要和户部协调调动物资,要组织人手往西边运送物资……忙得都快要疯了。

回到家中,舒服的坐在椅上,接过妻子奉上来的参汤,刘昆达美美的喝了一大口,半闭着眼睛道,“这下我总算可以休息一阵子了!”

“是啊,总算可以休息一阵子了!总算!”看着男人憔悴的面容,陈如蓉撇撇嘴,不满的说道,“凭什么在后方搞军备累得要死的你,出风头的却是他顾长生?”陈如蓉接过丫头手中的盆子,一边亲手给刘昆达脱着靴子,一边数落道,“这一年来,你全泡在了部里,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事,这下好了,风头全是他顾长生出了,你呢?累死了也没人看见!”

刘昆达听了这话,心里简直比三伏天喝冰水还要舒服,但却扫了陈如蓉一眼,肃然道,“胡说!我和大将军只是分工不同!人家大将军难道就轻松了?上回李德存从西边押粮草回来后就在说,为了战事,大将军几宿不睡是常事――当然,我们在后方的工作不管搞成怎样外人都是看不见的――这的确是事实。如果人人都知道的话,还成何体统?”

陈如蓉哼道,“也就是你傻!当初你如果甩手休息几天,顾长生也就会知道他这胜仗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混帐!”刘昆达脸一沉,“这是打仗,是要死人的!人命关天!你知不知道?一旦粮草中断,前方的将士们就要成批成批的牺牲,整个战局就会急转直下!那时就算大将军知道后方比前方重要又有什么用?那时我就是整个天朝的的千古罪人!”

“再说,咱们的光明爷是个眼睛里容得下沙子的人吗?”看着妻子被自己训得面红耳赤,刘昆达又暗自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想想那后果,连他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景德殿

“臣,有事要奏。”

左仆射付汝安深伏于地,沉声说道。

“起来吧。”光明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一笑,“有什么要紧事,说吧。”

付汝安却不肯起身,仍跪在地上,抬头严肃的说道,“臣要参顾长生。”

光明的手一颤,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利刃般的目光有如实质般戳在付汝安身上,光明语气冷凝,“付汝安,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顾长生是有功社稷的人!”

“臣知道顾长生是有功。”抬起头,付汝安从容说道,“但臣要告的,是他的‘过’。”

“‘过’?他有什么‘过’?!?”光明厉声道,“朕知道你那点心思!顾长生受朕宠信,你妒忌。他又是先帝亲许朕的伴侣,你们这干子腐儒向来认为这是悖伦逆德!这回他又立了功,你想着他必定会‘功高震主’,朕必定会‘鸟尽弓藏’,所以先参了他迎合上意。是不是?”

在光明冰冷的眼睛的盯视下,付汝安的身体不自主的颤了一下,但他随即镇定下来,他平静的说道,“顾长生有功不假,但他过大于功!”

“放屁!”光明勃然大怒,“顾长生在西边大捷,举朝共庆,为我朝赢得了安稳的西方,他有什么过??”他一把将手中茶杯用力掼到地上,茶杯被摔得粉碎,碎屑四溅,仍跪在地上的付汝安不敢闪避,只能由得一片尖锐的碎片刮到自己脸上。

“顾长生是奸臣!”尽管脸上在火辣辣的痛,但付汝安仍毫不犹豫的说道,“此人目中全无帝君!作为将领,他没有权力不经过皇上而直接遣人与印河人签订投降和约――此乃大逾越!”

没有理会光明的反应,付汝安一口气接着说下去,“顾长生屡犯大不敬之罪:他不是宗室,他束的带子凭什么用明黄色?身为人臣,他每有表启上奏,却常常在封好后又拆开,写上‘又及某某事’,毫无人臣恭谨之心!更何况,”顿一顿,他又道,“西线之战获胜,是赖皇上英明调度,前线将士勇武,又倾举国财力,这与他顾某有何相干?”

“好啊!好啊!”光明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付汝安,脸色铁青的光明咬着牙说道,“他是先帝亲许朕的伴侣。身为朕的伴侣,凭什么不能用明黄色?以这个身份,他写过来的奏表凭什么不能拆开又添加话语?身为西征军主将,他拥有独立决定的一切权力,为什么不能与印河人签订和约?如果他派人告知朕签约一事,一来一往要花费多少时间?这又会消耗大军多少粮草?牺牲我方健儿多少生命?”

“还有,少说些什么获胜全靠朕之类的屁话!告诉你,西线胜利赖前线将士勇武不假,靠后方提供军备物资也不假,但如果没有顾长生在前方的优秀指挥、调度得当,我军能赢吗?――从顾长生入藏,一直到我朝军队归来,一共消灭印军三十七万,而我军伤亡不过三万余!付汝安,你说说,如果没有他顾长生,我军能如此轻巧的取胜吗??……”

光明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景德殿中,付汝安跪得笔挺的听着,冷汗淋漓……

在付汝安被骂得面色青白狼狈不堪的退下后,光明挥退了身边所有人,在殿内外无意识的走动着,他的眼睛缓缓扫过周围,目光所及,似乎到处都有那人的身影。在这里,那人和自己一起商议着,订下了一个又一个计策;也是在这里,那人曾和自己交颈缠绵……

其实光明很清楚,付汝安说得不错:身为将领,顾长生并没有权力不经过皇帝而直接遣人跟印方签订投降和约;作为人臣,他不该将封好的正式奏折拆开后又添言加语――这些,都是逾越!真要计较,定他一个“大不敬”也是应该。

身为尚书左仆射,付汝安统理六官,可以弹劾御史所纠不当之处。处在他的位置上,弹劾顾长生,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务,其实都是应当的。但,他这些话,说得太早了。如今虽是自己坐在大宝上,但老四一颗火炭似的心根本没有熄下来,仍然烧得通红,而其他兄弟们也难说就真的认命了。如果发作起刚打了大胜仗的大将军顾长生来,顾长生会服?顾长生手下的军队会服?顾长生门下的学生们会服?只要他稍有不满,老四等人就有可乘之机,即刻就可以扇阴风点鬼火一哄而起,整个朝局立时大乱……

付汝安不是不可以参顾长生,但此人目光短浅,看不清大局。要动顾长生不是不可以,只有当自己完全掌握了军队,才……

呀,我怎么能如此凉薄,所思所想,全从功利出发,完全罔顾情爱?

光明悚然而惊:顾长生,是他的情人,也是他的亲人和友人。怎么能这样一心算计,只顾着利用?只想着如何将他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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