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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传(68)+番外

杜守绎随即叫过一名护卫,向他交代几句后即让他进宫。

顾长生笑道,“守绎,又偷懒了。你自己进宫有什么不好?非要别人去传话,要知道,张立官职没你大,向来无法自由出入宫中,还得等着通报,见着皇上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我可不管。”杜守绎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是您的贴身护卫,您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在皇上没有决定其他人接替我的工作时,我不能离开您片刻。”

“真是说不过你!”顾长生大笑道,“好吧,你就和我一起回一趟顾家吧!”

顾府

顾侍舜为顾长生准备的接风宴设置在他的书房里,除了他们父子俩,没有第三个人参加。

看到这种情形,顾长生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沉静。

“叫你过来,是为了向你提醒几句话。”最终,还是顾侍舜先开了口。

“您请说。”

看着最出色的儿子如此客气有礼的对待自己,顾侍舜脸上的肌肉突然抽动了一下,但他很快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直视着顾长生,他清晰的说道,“长生,这些年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锋芒太露了吗?没错,你才干出众,你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长生,你永远也不可以忘记:――独乐乐,永远不如众乐乐!该让一些功劳给别人的时候,就应该让一些给别人!我们这个国家,是很讲究这个的。――更何况,你要清楚:此次西征得胜,是因天子圣明,知人善用。――还有,你更得明白:你能够一路风生水起走到今日,全赖今上……”

顾长生知道,如果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父亲绝不会无端对自己说这些,所以他只静静听着。

“你向来耳聪目明,铁血卫更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所以我想你可能也知道了吧,左仆射付汝安参你轻狂傲慢目无人君。”说这番话时,顾侍舜的语气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透露一丝一毫的感情。

顾长生心下一惊,他知道这消息不假,付汝安虽是造膝密陈,但皇帝身边仍有人在,自然他能知道这些。但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看出顾长生心中的惊奇,顾侍舜平和的一笑,“长生,你不要忘了,我顾家在天朝经营三百余年,在一些要紧的地方收买几个可以通知消息的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他的语气虽平淡,但却有着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骄矜。

“您的意思是……”顾长生的眉头微皱,露出深思的神色。

顾侍舜阴沉沉的说道,“昔年文种是怎么死的?范蠡的结局又如何?古时的柴家是怎么灭亡的?而前朝,太宗皇帝又是怎么登上帝位的?”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长生,应该如何做,你自己斟酌吧。”

听完顾侍舜的话,顾长生只觉得嘴里发苦,他有些吃力的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顾侍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反问道,“你知道八十年前的靖海侯应清臣是怎么死的吗?”

顾长生不假思索的说出史实,“应大人他身陷重围,被南越猴子们纵火……”

“你错了!”顾侍舜打断了他的话,但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迳的盯着他。半晌,顾侍舜眼中的凌厉之色渐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柔和的一笑,“你跟我来。”

顾侍舜站起身,走到书房角落那个高达一米五尺的琉璃花瓶前,伸手在花瓶里捣弄着,不久,花瓶后的墙壁竟然缓缓向两旁分开,一条通道赫然出现在前面……

顾长生手持烛台跟在顾侍舜身后,走了进去。顾侍舜沉声道,“看清楚我是怎么做的。”只见他的左脚在入口处的地上用力一顿,他们身后的入口竟自动关上。

完全无视惊疑不定的顾长生,顾侍舜淡淡说道,“你记住:进来后在这里要用‘千斤坠’,才能打开机关,关上入口。而你的手伸入那个花瓶后,首先要将代表家主的玉扳指在里面凸起的……”

顾长生似有所悟,于是没有再说话,只默默跟在顾侍舜身后,把顾侍舜交代的话牢牢记了下来。

走到尽头时,顾长生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壁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让此处亮若白昼。顾长生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着这里:这里有无数排柜子,首列柜子上分别以醒目的字写着朱泉、乾坤、大然、光华……

朱泉……乾坤……光华……

顾长生又是一惊,这分明是天朝历代君王的年号――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顾侍舜走到标有“乾坤”二字的那排柜子前,打开标号为十三的那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卷宗递给了顾长生,“你自己看看。”

仔细看过卷宗上的记载后,顾长生怔怔道,“原来,应清臣之死是因为皇帝的猜忌……”转身看着顾侍舜,顾长生的目光变得冷冽,“爹,这种宫闱秘事,你怎么会知道?还会以卷宗记录保存?”

顾侍舜平平静静的说道,“执行乾坤爷秘令的顾非江,是我顾家的人。你应该知道家里的规矩。”

“顾非江……”顾长生恍然。按照顾家惯例,不管在朝在野,所有人均要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向家主汇报,从而让家主判断如何做才对家族有利。顾家在朝为官的子弟很多,更有不少女子进入后宫,还出过五名皇后,所以知道这些宫闱秘史自然不足为奇。

坐在椅上,顾侍舜长叹道,“应清臣帮乾坤帝夺得帝位,后来又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器,为他扫平一切障碍。当一切稳定后,也就是他的灭亡之日!――长生,你还没有发现吗?如今的你和当年的应清臣何其相似……”

“……”

“虽然照先祖的记载,应清臣最后之死似乎是他自己一手安排的,但多年来皇帝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却是不争的事实啊……”顿一顿,顾侍舜的语气转得强硬之至,“所以,你绝不能重蹈应清臣的覆辙!”

顾长生细细审视着多年来其实并不亲近的父亲,心中一阵酸涩,莫名其妙的,他竟有些想哭……

“古往今来那么多名将,但得到善终的有几个?”顾侍舜冷冰冰的继续说道,“就算那些只求在凌烟阁里留下姓名的将士,也往往逃不过君王的诛戳。你知道为什么吗?第一,因为他们对君王太过忠心,完全不加提防,就算明知结局,仍然甘心从命;第二,就算他们中有人想改变命运,但帝君早已通过各种手段,将他们的兵权剥夺。没有兵权,说什么都是空的;第三……”

顾长生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这些话,我希望你能真正听进去――至于到底要怎么做,”顾侍舜的谈话进入了尾声,抬眼凝视着顾长生,顾侍舜语气诚挚,“你自己考虑妥当吧。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你的身后都有顾家。从今天开始,顾家的一切都由你处置,――这几年里,我会让你熟悉掌握一切。”

顾长生心中剧震,虽然在见到秘道之时就对这个结果隐约有了预见,但当当代家主把这副担子真的交过来时,他仍然觉得意外。

顾长生低下头,半晌,才抬了起来,“爹,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起这个?――而且,当年你劝我跟他分开,不也是为了替他着想,让他成为一代名君?”

“替太子着想?”顾侍舜大笑出声,“太子跟我顾家有什么关系?长生,像我们这种豪奢大族,怎么可能对皇族一心一意从无腻心?――那时之所以让你跟他分开,不过是为了我顾家的利益。你想想,如果你那时跟他真正分开,断了一切关系,冷静的站在局外操纵着棋局,那现在,天下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而我顾家,又还会只是区区一个豪族?”

“……”

“长生,你是我顾家下任家主。”顾侍舜看着顾长生的眼光是殷切热烈的,“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愿意担起这副担子,全心全意为家族谋求最大利益吗?”

“……为什么是我?”顾长生的表情依旧保持平静无波,但语气中却已渗透出几缕飘忽。

“为什么会是你?”顾侍舜的眼中迸射出夺人的光芒,“因为你是最强的!因为你是最出色的!不管遭遇过什么,你总是能爬起来,活得比以前更好!――长生,难道你还不清楚,早在你九岁进入宗学时,就注定了顾家会是你的!”

顾长生沉默了,是的,这些年来,顾家这一代人中,只有他入过宗学。即使是在母亲去世后、即使是在他被逐出家门后,也没有第二个人进入宗学。

很久过后,顾长生才沉声说道,“不管怎样,我不会背叛日月。”

顾侍舜只是一笑,“我问的是你愿意成为顾家下任家主吗?”

“……请您让我好好想想……”

顾侍舜眼中精光一现,却平淡的说道,“我不会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谢谢你,爹……”

“不用谢我。”顾侍舜的语气沉重,“你自己把一切好好想想吧……”

顾长生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出了顾家后,顾长生阻止了杜守绎的紧随,让他和其他四个护卫远远跟在后面,而自己则慢慢踱回皇城。

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有些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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